李春生：合作社如何适应农业发展新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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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届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国际合作社联盟副主席、亚太地区主席李春生在第九届合作经济发展高层论坛上的讲话


目前，我国农业总体上正处于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关键历史发展时期，在这样一个历史发展阶段，三农有许多新的特点和特征。这些特点和特征主要有以下四点：第一，现代农业强化科技兴农，坚持高质量发展，这是目前阶段三农发展的重要特点。科技是质量兴农的重要支撑。近些年我国三农的科研研发取得了长足进步，现阶段农业科技对农业增长的贡献率已达到了58.3%，主要农作物全程的机械化率超过了67%。新一代信息技术，向农民的生产、经营、管理、服务等领域不断渗透，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现代农业产业园区的建设。园区集生产、研发、加工、品牌营销为一体，是技术集成的平台，是产业集聚的平台，是典型示范引领的平台，也是现代农业重要的载体。从2017年至今，我国已经建立了4批107家国家级现代农业产业园，同时还创建了153家农业产业融合示范的先导区，148家工业产业融合的示范区，各地各省先后创建了1000多家省级农业现代产业园，一大批县级农业产业园。最近，我去做产业调查，看着我们产业园区的建设，深感振奋！通过一个产业园区的建设，可以带动和引领区域的农业，在质量、管理、技术、品牌营销等方面上升一个新的层次和水平。所以，产业园区的建设是今年农业农村部在农业产业工作中一个重中之重的重点。第二，强化农业生态环境，坚持绿色发展。这些年党中央、国务院非常重视生态建设，十分强调坚持绿色发展。乡村振兴提出五个方面的振兴，无一贯穿着绿色、生态、环保的理念，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已逐渐深入人心。目前，已开展的农村环境整治、厕所革命、美丽乡村建设、文旅项目的实施等等，都大大改善了农村的生态环境，对坚持绿色发展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第三，强化资源要素的均衡配置，坚持城乡融合发展。多年来，我们资源要素的配置都是单向的，从农村流向城市。目前，我们面临城乡差距这样一个重要的现实，在这方面，这些年有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之后，党中央提出要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国民经济分配格局进一步向农业调整，资源要素的配置和服务的有效供给进一步向三农倾斜，目的就是尽快补上三农这块短板。今年中央和地方的财政预算，一般公共财政预算的支出对农业支出的总量已达到两万两千亿元，同比增长7%。这个增量超出了财政一般预算的平均增量的平均值，可见，国家对三农的支持力度还是非常大的。第四，强化政策支持保障，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这些年，中央和地方都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和举措，比如乡村振兴战略，城乡统筹发展，乡村特色的主导产业的发展等等。相应的规划，配套的举措和增加的投入，促进了人、地、钱等相关资源要素向三农重点倾斜。合作社如何适应农业发展的新趋势？如何发挥合作社自身的优势服务三农、体现价值、壮大自身？首先，我想谈一谈，现阶段，在农业现代化的进程中，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过程中，特别是在产业发展的过程中，合作社如何明确它的定位这个问题。我认为有必要明确目前合作社定在什么位置上是比较合适的，是符合实际的，是有利于其自身发展的。至今，我国已建立创建了两百多万家农民合作社，坦诚的说，这些合作社之中，真正按照合作制建立起来，坚持合作社理念，按照合作社机制运行的凤毛麟角。我们目前的合作社，无论是农民大户领办，还是一些龙头企业领办，还是村两委、基层的负责人领办，或是农民自发的合伙来创办，我个人的观点，都是现实的选择。存在决定意识，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目前，我国实行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在农村基层，无论是经营型资产还是资源型资产，都归集体所有。这份资产还没有盘活，农民作为个体，它的资产权益和权能还没有被完全赋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完全按照传统的合作经济理论、合作经济理念、合作价值去运作，我认为，这与我国现行的国情村情是有很大出入的。我国现行的体制，目前农村的基本运行情况，说的再严谨一点，这方面与实际出入是比较大的。换句话说，很难按着合作社理念去实践。所以依照我个人的观点，目前我国主流的合作社应该被定位为为农服务的合作经济组织。为什么这么讲呢？因为作为农民的合作经济组织，过多地强调的是合作社，它与农民是一体的，来自农民、属于农民、代表农民。而为农服务的合作经济组织，在某种程度上它不是一体，但是它主要是为农服务的。我认为主流合作社符合这样的一个定位。现阶段作为为农服务的合作经济组织，应着重强调为农诚信创业合作的精神，其实这八个字也体现了合作就是严格的精神。我们研究东亚、日本、韩国、台湾的情况，我们研究北欧、瑞典甚至是丹麦、北美合作社的情况，它们的股权结构，它们的利益分配，也随着经济的全球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变化、在改革、在发展。所以，我国现在的体制下，大多数龙头企业在领办。它的股权结构、利益分配是符合合作社原则的吗？有些是不符合的，但是它符合现实，符合农民的需求，也符合目前生产力发展的需求。我认为这个定位对于我国主流合作社的注册，对于相关政策的制定，对于为合作社创造一个宽松的发展条件和环境使之能够顺畅运行是非常有益的。当然，随着时间推移，理论家还可以继续去探讨、去实践，来实现我们所追求的理论研究成果目标，到了我国真正全部实现乡村振兴的时候，也可能会有一些新的发展。但现阶段，我认为这样定位是合适的。

第二，即找准方向，明确定位就要找准方向。应结合当地三农工作的实际和自身的能力来确定发展方向。从自身条件区分，可以分为综合型、专业型。从餐饮服务的基因领域区分，可以分为产业发展型和深化服务型。我去调研，感觉到现在合作社的发展，特别是农村的发展和农民的需求，都是多方面的，所以合作社的发展越来越趋向综合性，即既有生产、业务营销，甚至因为服务对象的要求不同，有特定的服务功能和作用。具体形式上，可以在现有的组织体系上，合作社间进行相互整合、重组，推进生产、营销、信用等形成多方面的服务资源的融合统一，这是一大类。另外一类，通过拓展生产营销资金来提升合作社服务功能，形成多位一体的综合性服务。比如，我们现在说的三位一体，甚至多位一体的综合服务，基本是基于一个联合社，它通过自身的服务功能提升，来实现服务目的。这是合作社适应服务对象需求，应对市场竞争需要，也是其自身发展壮大的一个规律性反应。作为合作社本身，专业性强，还是综合性强？需要根据发展的环境和自身的条件来确定。

第三，明确定位，找准方向，接下来就要确认发展的重点。结合当地农业农村发展的实际，农民生产生活的需求，合作社自身的优势，决定合作社从哪里进行切入自己的发展重点。比如，现阶段，农业常与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从产业融合的形态上看，有这样几种形式：农业+加工业+销售+冷链运输等等，这是一种复合型的农业化业态，其中，复合型的农业化业态还有一种农业+林牧渔综合种养，这是一种循环型的农业业态；还有农业+文化+教育+旅游+康养等，这是一种创意型、功能型的农业业态；农业+信息产业，这是一种数字智慧型的农业业态。在这一方面，合作社应根据自身的条件和能力，积极参与服务、参与经营。合作社可以从产业链条的横向参与；也可以从产业链条的纵向参与；可以围绕主营业务的产业链条前端和后端进行延伸和延长；可以积极的介入产业发展的全产业链条，从经营服务各环节来寻求收益；也可以组织推动农民合作社横向联合，将同一类型相近功能或者不同类型不同功能的农业合作社整合起来，形成集聚效应。现代产业园区，不是一家龙头企业，一家合作社，是多家企业合作社的集聚，合作社在中间成为一个很好的组织载体。不同类型不同功能的合作社整合起来，形成聚集效应，促进产业融合发展，同时壮大自身，这是明确工作重点。当然，我只是简单的从产业融合这个角度讲讲如何去明确重点。

第四点，即努力实践。定位有了，方向找准了，重点也明确了，接下来就要狠抓落实。如何努力实践？我们要结合自身的实力和条件，积极去实践，寻求好的结果。这里我重点强调三点：

一、龙头企业、经营大户应充分发挥引领和带动作用。作为合作社的领办者，龙头企业和经营大户在资金、技术、管理等方面都有相对的优势，所以说无论在乡村治理，生态环境的整治，还是在产业发展上，都应该很好地发挥自身的优势，起到引领和带头作用，真正的体现合作社价值、合作社精神。

二、合作社应充分发挥组织农民、推进规模化经营的作用。规模化经营，在现实农业发展中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我们的特色产业，规模不够。从深度加工来讲，从增加产品附加值来讲，规模都确实不够。所以，合作社急于在这方面发挥作用。现在到基层去，我们会发现，农民在生产生活中遇到很多的难题，归纳起来都具有共性。一位基层干部跟我介绍说，不是农民不行，而是为农服务的组织不行；不是农民种的不行，而是卖的不行；不是农民收入不行，而是农民的收入渠道不行。说明农民还没有很好的组织起来。上次研讨会我引用了北京市新发地焦总一段话，他说现在搞农业，农产品卖比种重要，没有种不出来，只有卖不出去。也许这句话比较绝对了，现在卖其实比种重要。只有卖不出去，丰产不一定丰收，往往丰产了还减收，这种现象屡见不鲜，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农民没有很好的组织起来。所以关键要靠规模化，要靠合作社，要靠经营大户，要靠龙头企业，把农民有效地组织起来，跟市场有效的对接，按照市场的需求，合理的安排种植，这样最大限度地可以降低市场的风险对农民收入的影响。这方面，合作社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三、引导合作社与其它经营主体建立共享的连接机制。现在大家公认的龙头企业+合作社+农户这种模式是一个有效的产业发展组织运营载体。这方面，有些合作社是直接领办合作社，那么他们的利益连接主要聚焦在合作社的内容；但也有些合作社是以外面的龙头企业进行产权连接进行资产要素合作经营，它的利益连接，不仅需要聚焦到内部，还要聚焦到外部。现阶段从实际来看，与农民利益连接比较紧密的合作社，还是从事种植，加工，销售的居多。 真正以土地资金要素，以龙头企业和经营大户进行合作经营的合作社，这方面相对弱一些。所以，随着农村产权制度的改革，随着农村资源资产、基金资产的盘活，农民可以把这部分的资产变成产权量化，作价入股。一些地方已经做过一些有益的探索和实践，比如股权型、分红型、契约型，效果还不错，农民不仅得到进一步的收益，还获得资产性的收益。对合作社自身，对农民收入的增长，都有许多好处，所以利益的连接非常重要。除了合作社自身的努力外，政府和社会各界还应积极鼓励、支持合作社的发展，特别是应该完善健全相关的政策，在融资、保险、土地供给方面，给合作社、特别是龙头企业、经营大户领办的合作社，在产业发展当中、在产业园区的建设当中，参与当中给予必要的支持。让合作能够真正有序、健康、快速的发展、建立起来，能够真正有实效、可持续的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