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九杰等: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及其对农业绿色发展促进作用

国粮

马九杰（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黄建（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周万灵（永辉超市股份有限公司）
  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和基础。产业振兴需要新增投资、提升资本积累水平及扩展融资，而农业生产经营主体与农村创新创业主体往往面临融资困境。满足农村实体经济主体的融资需求，需要深化金融供给侧改革、加大金融创新。另外，随着产业振兴的推进，农村产业将突出区域集群发展及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农食供应链将进一步延伸和强化。农食供应链的转型升级将为基于供应链的金融创新奠定基础和创造条件，而供应链金融则将成为缓解农村产业发展融资瓶颈一个重要抓手。同时，质量兴农、绿色发展是产业振兴的重要方向，农业供应链金融内在具有绿色金融属性，可促进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和农产品质量安全水平的提升。本文在论证乡村产业振兴、农食供应链升级转型与供应链金融创新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与农业绿色发展、农产品质量安全互动关系的基础上，选择典型案例进行实证分析。
  一、供应链金融创新与乡村产业振兴
  （一）农业供应链转型升级与金融需求
  随着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居民更注重对产品品质的追求，包括对产品品相、内在营养成分和农残等多方面的要求。消费端的转型升级倒逼生产端的转型升级，生产经营主体需要生产适合市场需求的产品，农业及食品产业链需进行转型升级。而农业供应链的转型升级，呈现出开放性的特征。第一，供应链上参与主体转型升级，某一环节上参与主体类型多元化。市场对农产品的需求呈现日益多元化的特点，且对农产品的质量安全也提出了新要求，加之农村劳动力日益向外流动、土地流转规模逐步扩大以及科技的发展，供应链上某一环节参与主体类型日益多元化。如在生产端除传统小农外，还出现了合作社、家庭农场和农业企业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在销售端除传统的小商贩、批发商外，还出现了农产品高级商超、网店和微商等新型销售主体。第二，供应链上嵌入了新的参与者，供应链的数字化和信息化程度提高。
  随着农业生产商品化和规模化程度的提升，农业供应链对农业生产服务的需求也逐步转型升级，尤其是农业生产经营主体需要更专业化的农技服务和更便捷的融资服务。农业供应链转型升级需要大量投资，包括采用新的生产技术、更新生产设备、使用绿色环保的农资等，同时生产经营主体还可能扩大生产规模。而农业生产具有周期性，一般只有在产品销售后才具有大量的现金流收入，故在前期投资阶段有较大的融资需求。
  （二）农业供应链转型升级与供应链金融创新
  由于农业生产经营的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较大，农业经营主体缺乏符合银行等正规金融机构贷款要求的抵质押品，农业融资难题始终未得到有效解决（何广文等，2018；王修华等，2013）。农业供应链金融或价值链金融是解决农业中小企业和农户等农业经营主体融资难题的有效形式（邵娴，2013；张庆亮，2014），其以供应链上核心企业为依托，基于核心企业与其他参与主体之间的交易关系提供融资服务（Miller and Jones，2010；马九杰，2011；张庆亮，2014）。农业供应链转型升级为金融创新提供了基础和条件，依托稳健的农食供应链，开展农业供应链金融创新，是满足农业供应链进一步转型升级、推进农村实体经济发展金融需求的一个重要抓手。
  金融资源之所以愿意并且能够进入农业供应链，是因为相对于单个主体而言，整合性的农业供应链具有封闭性、稳健性的特点。这种封闭性集中体现为供应链上参与主体间联系的紧密性增强和供应链风险的可控性提高。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农业供应链上部分参与主体之间一体化程度加强，供应链链条缩短。比如，超市或农产品经销商直接在上游建立基地或与上游签订订单，加强了对上游供应的监督、指导或管理。再如，农资生产商对农资经销商进行控股或参股，并涉足农技服务环节，对农业生产经营主体提供多维服务。第二，随着供应链的数字化和信息化水平逐步提高，链条上各主体之间信息不对称程度降低。比如，监控技术的发展可加强对生产环节的监督，质量检测技术的提高倒逼经营主体在生产、运输、加工、贮存等环节注重对相关规则的遵从。同时，农业供应链的封闭性有利于减少产品流、信息流和资金流的长时割裂，降低链条破裂风险。
  农业供应链的这些特点，决定了可基于供应链进行金融创新。供应链金融是基于供应链的金融，包括内源融资和外源融资。内源性供应链金融是依托上下游的交易关系和交易活动，以预付款、订金或赊销、延期支付等方式形成的融资关系；外源性供应链金融，是银行等金融机构依托供应链上核心企业或控制整个供应链关键节点的主体，进入供应链提供金融服务，并通过供应链的交易关系将金融服务传导到整个供应链。虽然两类融资方式都需依托供应链上核心企业与其他中小参与主体的交易关系，但各自也有其优劣势。相比于第三方金融机构依托核心企业对外源性供应链融资，供应链内源融资具有更强的信息优势，达成融资交易的信息搜寻成本和融资合约执行成本更低，其劣势在于在行业发展初期，核心企业也可能存在资金不足的问题。随着行业的发展和核心企业经济实力的增强，核心企业可为上下游提供赊销、预付款等融资服务，甚至自办或组合其他资源开办金融机构为供应链融资。供应链外源融资的优势在于有充足的资金，但劣势在于需依靠核心企业获取供应链上中小融资主体的信息，这对核心企业的要求较高，否则也会产生委托代理问题，如核心企业与中小融资主体共谋、重复抵质押等问题。随着公共信息的积累，第三方金融机构获取供应链信息的成本降低，其为供应链提供融资服务的优势将进一步凸显（吴本健等，2018）。不同的供应链及其不同发展阶段，供应链内源融资和外援融资面临不同的内外部条件，孰优孰劣需具体而论。
  总体来讲，供应链金融以核心企业为依托，根据各主体之间在特定产品或服务上的真实交易关系提供融资服务，相较于传统模式融资具有多重优势。第一，供应链的封闭性决定了供应链资金流的封闭性。这体现在核心企业在与供应链上下游中小参与主体长期、多次的交易中，积累了充分信息，并建立了稳定的交易关系，并由此设置专门的产品，使资金在供应链体内封闭使用，避免了资金挪作他用的风险（胡跃飞和黄少卿，2009）。第二，核心企业能够把握和控制整个产业链的发展方向。核心企业除能获得大量供应链信息之外，还对供应链上的商品流、信息流和资金流有深刻理解，能够对数据反映的潜在风险与收益、整个行业的发展有清楚的认知和判断。第三，供应链上下游企业的长期多重交易互动，会形成一种动态制衡。长期的交易关系使中小型参与主体与核心企业之间产生了相互信任以及前者对后者的依赖，因此供应链内部融资可实现“关系”抵押、社会抵押，强化融资合约的“自履行”机制。第四，核心企业根据供应链上的真实交易关系对融资主体进行授信，比传统授信业务模式中仅根据固定资产价值、财务指标水平进行授信更能提高融资主体的信用评级（胡跃飞和黄少卿，2009）。除此之外，供应链金融还具有自偿性和连续性特点（胡跃飞和黄少卿，2009），而自偿性提高了资金供给方对还款的预期，连续性为资金供给方实现持续盈利提供了条件。
  随着供应链的转型升级，农业供应链融资方式也在发生相应变化（Miller and Jones，2010；吴本健等，2018），除产品赊销、预付款等传统农业供应链内源融资外，银行等第三方金融机构也加大了对农业供应链的融资支持，还出现了供应链核心企业自办金融机构为供应链融资的现象（宁小军，2017）。特别是随着互联网技术与农业供应链的融合，数字化农业供应链金融创新案例越来越多。比如基于电商平台的农食供应链、生鲜食品供应链，将生产资料供应、农业生产、产品销售集于一个平台上，使得供应链更加稳定和通畅、信息更透明、资金流更封闭，从而更有利于供应链金融创新和供应链主体融资需求的满足。一些基于信息技术的新型服务主体可依靠大数据、互联网创新服务方式，提供更有效的服务，降低整个供应链的成本。比如，专业化的农业技术服务公司基于APP为农业经营主体提供专业、便捷的农技服务；互联网金融机构也开始依托供应链生态和信息技术为资金需求者提供更便捷高效的融资服务。
  二、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与质量兴农、绿色发展
  农业供应链金融创新不仅能有效促进产业振兴中的融资服务扩展，也与产业振兴中质量兴农、绿色兴农的目标相融合。质量兴农、绿色兴农是推进乡村产业振兴的基本导向和目标要求。十八大以来，中央高度重视绿色发展，生态文明建设也被纳入“五位一体”的发展总体布局。2017年9月，中办、国办下发的《关于创新体制机制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意见》中进一步指出：“推进农业绿色发展，是贯彻发展理念，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必然要求”。
  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可实现金融服务创新、农业供给侧改革与供应链转型升级、农业绿色发展和食品质量安全提升等多方面目标的融合。农业供应链金融以稳健、开放包容且封闭运行的农食供应链为基础，良好的供应链保证了农产品的优质优价，绿色农业生产经营者可获得绿色回报与溢价，对绿色生产经营行为有进一步的激励作用。农食供应链金融可同时解决农业生产经营主体进行绿色生产的激励问题和融资问题。
  首先，激励问题。农业生产经营主体进行绿色生产分主动型和被动型，前者是因为进行农业绿色生产、品牌建设可实现优质优价，有利可图，且生产经营主体有较强的能力和意识进行绿色生产；后者是受核心企业的强制要求，因为处于生产端的农业经营主体与核心企业具有长期的交易关系并对其高度依赖，如不遵从要求，可能面临无法获得核心企业农资、农技以及融资等支持的危险。在被动型中，核心企业也必须保证生产端的利润不受损甚至有所增加，否则生产端缺乏动力进行绿色生产投资。因此，发展农业绿色生产需保证优质优价的机制和结果，即农业绿色生产的产品有良好的销售渠道。
  第二，融资问题。金融资源的进入需要实现盈利和控制风险，而良好的产品销售渠道能提升农业生产经营主体进行绿色生产的投资回报率，增强其还款能力，进而帮助其降低供应链融资风险；供应链金融的支持反过来可进一步促进农业绿色生产，从而形成良性循环。
  所以，农食供应链金融与良好的产品销售渠道相结合更能促进农业绿色发展。要实现二者的结合，关键在于核心企业，因为核心企业的组织化程度和声望较高，经济实力和信息获取能力更强，更有能力打通供应链的产、供、销多个环节以及引导金融资源嵌入供应链，促进农业绿色发展和农产品质量安全水平的提升。因而，农业供应链金融在国际上被看作是一种绿色金融工具。供应链转型升级、金融服务创新与普惠、农业绿色发展和食品质量安全之间的关系，如图1所示。
  三、绿色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案例分析
  下文将选择三个农食供应链融资典型案例，分析论证供应链金融对农业绿色发展的影响。
  （一）核心企业自办金融服务平台、构建绿色农业供应链
  深圳诺普信农化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诺普信）是一家集农资研发、生产、销售及农技服务于一体的企业。为优化供应链，诺普信主导成立了农技服务、农资销售公司和互联网金融公司，形成了一条整合农资生产商、农资经销商、农业生产经营主体和互联网金融企业等多个主体的供应链，为农业生产经营主体提供农资销售、农技服务和融资等多元化服务（见图2）。
  在农资销售与农技服务方面，深圳田田圈互联生态有限公司（下简称田田圈）与诺普信集团的经销商合作建立县级区域服务中心和田田圈店，形成了“县级综合运营中心+镇级服务中心+村级服务站”的服务体系。各地区的田田圈公司雇佣和培训具有专业知识和种植经验的种植指导人，为农业生产者提供农资配方和农技服务，并以此销售农资。目前，田田圈公司已有300家一级经销商加盟，拥有近万家加盟店和预备店，门店业务覆盖全国28个省市，并依托这些门店对10万人进行开发和培训种植指导，服务农户超过1亿户。
  融资服务方面，为解决供应链上农业生产者的融资难题，诺普信分别与其他机构合作成立了两家互联网金融企业——农金圈和农泰金融。田田圈公司服务体系中的农资经销商及其农技服务团队主要为当地人，与当地农业生产经营主体建立长期的交易关系，非常熟悉当地情况，包括农业生产周期、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的生产经营状况及其人品等多维信息。诺普信依托田田圈公司的销售农资，并依托田田圈公司的信息优势为金融企业筛选、引荐客户及控制信用风险。
  如庄怡果业是福建漳州市一家从事水果生产、加工与经销的农业企业，在上游建有蜜柚基地，包括自有基地（1300亩）和通过订单委托农户种植的基地，前者主要作为生产示范基地，后者是主要的产品来源。庄怡果业的销售渠道包括五个：第一，供应国内大型连锁商超，如家乐福、麦德龙，占销量的35%左右。第二，出口欧美，占销量的20%左右。第三，供应电商，占销量的20%左右。第四，直供连锁水果店，占销量的8%左右。第五，销往批发市场，占销量的17%左右。前三种渠道对产品的质量安全要求很高，故庄怡果业也对上游供应的产品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包括对产品品相（如大小、色泽、伤痕）和农残等多方面的要求，并采取了两种措施保证产品的质量安全：第一，自建农业生产管理团队，对自有基地进行高标准管理，并对供应商基地提供技术指导。第二，对产品的质量安全进行严格检测，对不符合要求的供应商进行相应惩罚。
  每年10月前后为蜜柚成熟期，庄怡果业为收购原料需要大量资金，存在流动资金缺口。经诺普信的经销商田田圈公司推荐，庄怡果业于2017年11月从农泰金融获得了750万元的融资，期限一月。据悉，庄怡果业与农泰金融合作除满足自身的融资需求外还有两个目的：第一，田田圈公司有更为专业的农技服务团队，以后可进一步合作，为庄怡上游基地提供农技服务，促进上游基地产品质量的提升。第二，庄怡上游的供应商在生产过程中也普遍存在融资需求，下一步可通过为上游供应商担保引入诺普信的融资服务，推动上游基地扩大规模、更新技术等。
  （二）第三方金融嵌入农食供应链与农业绿色发展
  益客集团是世界第二大肉鸭供应企业，集品种繁育、种鸭养殖与孵化、加工、肉鸭养殖服务等业务于一体。为优化供应链，益客集团引进蚂蚁金服，形成了以益客集团为核心的供应链融资模式（见图3）。
  益客集团在上游委托养殖大户、养殖农场、养殖企业等养殖主体进行肉鸭饲养，由益客集团提供鸭苗并对产品进行订单收购。为保证鸭肉的质量安全，益客集团在订单协议中对上游养殖主体提出了相应要求，包括药物和饲料的品种、周期、用量等，并在屠宰环节进行食品质量安全检测，对不符合要求者扣除相应款项。同时，益客集团供应链团队定期对养殖基地进行生产检查与指导，以减少上游生产过程中的操作风险。
  上游养殖主体在生产转型升级过程中经常产生融资需求，但难以获得银行信贷支持。益客集团与蚂蚁金服合作，引进蚂蚁金服旗下的网商银行为上游养殖主体提供融资服务。这种模式具有良好的风险防范机制：第一，益客集团作为肉鸭供应链上的核心企业，在每个地区都有屠宰加工中心以及供应链团队，对资金需求方的养殖规模、家庭情况、生产周期、肉鸭养殖预期收益以及整个肉鸭养殖行业都有深入了解。第二，益客集团通过鸭苗的供应与肉鸭回收，使养殖主体对其形成了高度依赖，且保证了信贷资金的专款专用，降低了融资违约风险。
  如河北邢台市清河县连庄镇肉鸭养殖户裴某，在2015年投资15万元建设了1个养殖棚，资金来源为自有资金和亲朋借贷。当时投建的养殖棚为水泥柱养殖棚，每棚可养8000只鸭，一年7棚。该户于2016年1月从蚂蚁金服获得半年期“旺农贷”15万元，主要用来购买饲料，每月利息749.17元，年利率为6%左右。如当时不能获得旺农贷，该户只能通过向经销商赊销获得饲料，但需在每一棚销售后支付利息4180元，按照半年养殖3.5棚(一年养殖7棚)计算，年利率为9.7%左右，故通过蚂蚁金服贷款的利率要比经销商赊销的利率低将近6个百分点。该养殖户表示，如还能提高融资额度，他将扩大养殖规模，将目前的水泥柱养殖改为钢制棚笼养，每一棚的利润可比目前多4万～5万元，年净利润会增加28万～35万元。且钢制笼养棚更利于废物处置，符合环保要求。
  （三）核心企业提供预付款融资与绿色农业供应链
  永辉超市是当前我国大型超商之一，以农产品生鲜供应链为特色，建立了多种形式的农产品供应链，包括自建上游生产基地、参股农业企业或签订订单等。为保持和增强自身的市场竞争力，永辉超市建立了内含农产品优质优价实现机制的供应链（见图4）。
  首先，永辉超市建立了较完善的农产品质量安全检测与可追溯体系。该体系依靠现代检测技术、云计算技术及第三方认证检测机构建立，分三个环节。第一，采购阶段快检。永辉超市在全国200多个采购点配备有快速检测设备，利用快检设备对每一批次产品进行随机检查，产品合格方可发货。第二，地区物流配送中心检测。永辉超市在各大地区建有地区物流配送中心，各物流配送中心设置检测中心，每个检测中心配备实验室，具有完备的检测器具，能够提供较全面的检测。第三，门店快检。产品经门店快检达标方能进入市场销售。当门店快检产生疑义时，请中检集团或SGS两家机构进行复检，并将相关产品信息在安全云网进行公布。云网平台将每一关键节点的检测数据、农产基地种养殖溯源数据、企业数据、第三方数据与食品安全云网管理中心进行实时对接，消费者通过手机端（微信、APP等）、永辉门店云屏端、食品安全云网等途径可查看食用农产品种养殖基地加工、证照、检测结果等情况。因此，这套体系可为农产品的质量安全提供有力保障。
  其次，永辉超市作为该供应链上的核心企业，为上游农业经营主体提供了两项重要服务。第一，永辉超市通过订单为上游生产端提供了较为稳定的销路。订单价格的制定充分考虑了双方的成本、超市销售价格和合理利润，为优质产品的价值实现提供了保障。第二，永辉超市可对有资金需求的供应商提供融资服务。其融资服务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预付款，另一种是永辉超市建立的专门的金融企业——永辉金融，基于供应链场景的丰富信息为相关供应商提供融资。通过这两项服务，解决了农业经营主体进行绿色生产的激励问题和融资难题，从而形成了良性循环的绿色供应链。
  粉干是福建永泰县的特色农产品，生产主体主要为小规模的农家作坊。永辉超市于2018年与该县白云乡一个作坊签订了协议，该作坊根据永辉超市的要求进行生产，目前产品在市场上供不应求。由于该作坊生产能力已经饱和，永辉超市决定在当地与村集体合作另外投资建厂，由村集体占大股，永辉参股。当前建厂土地已获得审批，但仍有相当大的资金缺口，经多方协商，所需资金一部分由当地政府财政支持，一部分由永辉超市根据粉干企业未来的生产供应能力提供预付款融资。此模式中，永辉超市通过参股与当地农业企业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和供应链分工，上游进行绿色生产，永辉超市专注于拓展优质农产品的销售渠道，同时通过预付款为上游生产端融资。在这条供应链上，永辉超市处于核心位置，上游供应商对永辉超市提供的融资服务和产品销售渠道的依赖程度很高；同时，永辉超市自建有供应链团队，对上游生产情况非常熟悉，并对上游生产定期进行检查和指导，这种多维立体关系为农业绿色生产与供应链融资安全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四）案例比较分析
  以上三个案例分别代表了三种农食供应链融资模式，分别为核心企业自办金融平台的供应链融资、第三方机构提供融资和核心企业预付款。其中，第一种和第三种可归类为内源融资，第二种为外源融资，三种融资方式的共同点都在于发挥了供应链核心企业的作用（见表1）。三个案例中的核心企业处于供应链上的不同环节，但都对其下游客户或上游供应商有高度的了解和控制力，因此解决了资金供需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三条供应链都对产品质量具有较高要求，倒逼生产端遵从相关规则进行绿色生产。同时，供应链都能提供良好的农产品销售渠道，保证了农产品优质优价的实现，这反过来也为进一步降低融资风险提供了保障。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农业供应链作为一个系统，同时具有开放性和封闭性的特点，供应链条上不同参与主体合作与共生，信息流、资金流、商品流在供应链系统中封闭流动，使得整个系统天然具有风险控制的优点，为金融资源的嵌入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供应链金融具有不同类型，不管是供应链内源融资还是外源融资，关键在于供应链要具备实现农产品优质优价的机制。消费的转型升级在为农业绿色发展提供机遇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具有良好销售渠道的供应链则为农业经营主体进行绿色生产提供了激励，这类供应链与金融资源相结合可有效解决农业绿色发展的融资难题，从而促进农产品质量的提升和社会福利的改善。
  对此，笔者的主要政策建议是：在乡村产业振兴中进一步加强农业全产业链发展，进一步引导和促进农户、农业中小经营主体、农村创新创业主体融入农业供应链，开展农食供应链金融创新，有效推进金融普惠和农业绿色发展。
注释：
养殖主体向益客集团或益客集团的农资经销商购买鸭苗、药物和饲料等，蚂蚁金服向益客集团或益客集团的农资经销商支付资金。故作为债务人的养殖主体并未直接获得信贷资金，保证了信贷资金专款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