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诚：完善个人征信体系，构建诚信守约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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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诚（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金融学系副教授）

  中国经济在改革开放后取得的巨大发展，对社会人际关系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人与人彼此信任这一要素上表现得尤其明显。
　　从1960年起，至今被列入中等收入范围的101个国家和地区中，只有13个国家和地区最终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发达经济体行列，而其他将近90%的经济体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而苦苦挣扎，甚至还有一部分国家走上回头路。虽然各国的成败经验都有所不同，但很大程度是可以借鉴的。过去近百年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而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国家和地区，几乎无一例外地建立起了完善的个人征信体系。纵览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和返贫的国家，其个人征信体系要不没有、要不低效率。当一个经济体由工业化带入中等收入水平之后，试图进入被称为发达经济体的商业社会，社会诚信、互信和契约精神就变成一道道无形门槛。
　　从经济结构来看，在中等收入之前的农耕和小商品时代，社会分工不明确，人与人之间的商业交换不发达，所需要的征信体系支持也主要通过本地化的口口相传和口碑来维持运转。工业化经济体中，经济发展主要是通过机械化向大自然索取，社会化分工已经很发达，交换经济成为社会的主要经济结构，但人与人之间的互信关系主要表现在生产过程的协作中，金融体系发达程度不高，个人征信体系还不是经济运行的必需品。进入高收入发达经济时代，产业结构发生变化，第一、二产业在经济中的比重逐步下降，第三产业比重逐步上升，人与人之间的服务业成为发达经济的主体。分工精细化，交易和交换日益频繁化，多方合作、多人联合日益密切，需要大家都具有契约精神，才能使各个环节顺畅运行。如果没有完善的个人征信体系，没有一个诚信守约的社会环境，经济的运行成本会逐步加大，从而使整个经济体逐步偏离大众的期望而渐渐失速，进而停滞。因此，个人征信系统成为商业社会的必要基础，不仅是金融体系的基石，也是一个国家是否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标志和试金石。
　　事实上，一个只注重结果而不考虑过程是否合法合规的功利主义社会，其社会公信力将逐步丧失，整个社会的信任基础也将逐渐消失，对社会事件的容忍度也逐渐降低。社会信任缺失使得整个社会对任何负面事件都没有容忍度，甚至出现了过度期望和不切实际的要求。例如把垄断美化为“独角兽”而追捧，而一个最基本的经济学常识是垄断必然降低社会福利。没有了互信，对风险的承受能力也极为脆弱，譬如出现伤亡事故就要求顺风车业务做到零风险，而现实中不可能存在零风险的行业和领域。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找出问题的根本原因，杜绝再出现类似的问题，思考避免发生这类问题的办法。
　　因此，社会在进入中等收入后，就必须开始建立个人征信体系，通过征信体系的失信惩戒来限制过度的利己主义损害他人，通过对守信者的表彰来降低其借贷成本，通过征信记录来规范人们的守信与合作，逐步建立社会成员之间的互信。认可别人的劳动所得，为尊重别人的创造而建立知识产权，为整个社会的整体道德水平提升而形成全社会的共识和信任，在各个环节降低社会运行的成本而推动整个经济体进入发达国家行列。
　　随着生存环境条件逐步改善，社会进步和发展需要合作，共赢开始成为人类世界的主题，没有合作共赢的理念就不会有人类对其他物种的超越。因此，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就随着利他理念和思维的提升而得到增长。
　　完备的个人征信体系，能增强人的社会性，提高顾及别人的自觉性。个人征信体系的约束，是一个比法律更宽泛的外围约束，是介于法律和道德之间的一种约束机制，并可以更加高效地调和二者，辅助这两个方面来建立社会的有效约束，实现社会整体文明水平的提升。
　　通过逐步完善科学客观的个人征信体系，在各种努力的共同作用下，我们能促成一个诚信守约社会环境的形成，从而大幅降低经济运行成本，推动互助包容、多元自信的文化氛围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