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涛：劳动力市场复苏是否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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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涛（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瑞银亚洲经济研究主管，首席中国经济学家）

  二季度劳动力市场复苏加速
  最新一期 UBS Evidence Lab 劳动力市场调查（>访问数据库）显示二季度更多受访企业增加了招聘岗位，64%的企业较去年同期增加招聘、57%的企业较上季度增加招聘，均高于一季度的调查，表明劳动力市场复苏有所加速。与之对应，42%的企业表示月均工资较上季度上涨。制造业企业增加招聘的企业占比最高，而服务业招聘的改善最为显著。宏观数据也显示新增就业增加、失业率下降，农民工数量增加。
  下半年劳动力市场有望继续改善，支撑消费复苏
  即使在二季度比较强劲的招聘势头之后，受访企业表示其招到的员工数量仅相当于其用工需求的55%，还有进一步增加招聘岗位的空间。55%的受访企业计划在下个季度增加招聘，高于上一期调查的44%，同时更多企业预计月均工资或总用工成本会提高。劳动力市场的进一步改善应有助于支撑收入增长，事实上，最新的中国消费者调查显示收入增长尚未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势头，同时消费者情绪仍偏谨慎，储蓄率仍高于疫情前水平。因此，我们预计下半年消费活动将继续好转，全年实际消费增长8%，但消费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增长势头或需要更长时间。
  企业计划如何应对长期的人口挑战？
  85%的受访企业表示他们对人口现状感到担忧。受访企业认为应对人口挑战最有效的两个措施是“发展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和“发展自动化和机器人产业”，其次是改善农民工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推动户籍制度改革。从宏观的角度，我们预计政府会继续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加速户籍改革，从而促进农业劳动力进一步转移，未来十年也很可能会延迟退休年龄（详见《中国未来十年的人口挑战》）。
  二季度失业率下降，农民工数量回升，服务业也在逐步改善。劳动力市场复苏的进展如何？对未来消费有何影响？更长期而言，企业计划如何应对日益加剧的人口挑战？
  二季度劳动力市场改善加速
  二季度劳动力市场改善加速。最新一期对 200 多家企业开展的UBS Evidence Lab 劳动力市场调查（>访问数据库）显示二季度劳动力市场改善加速。64%的企业较去年同期增加了招聘岗位、57%较上季增加招聘岗位，均高于一季度（分别为53%/48%）。仅5%的企业较去年同期减少了招聘岗位，低于一季度的13%。此外，41%的受访企业认为二季度招聘难度加大，高于一季度（36%）。对应劳动力市场改善，42%的企业表示月均工资较上季度上涨，高于一季度调查的37%。招聘数量增加和工资增长提速均表明劳动力市场进一步改善。
  制造业招聘势头最为强劲，而服务业招聘明显反弹。69%的制造业企业表示较去年同期增加了招聘岗位、61%较上季度增加了招聘岗位，分别较一季度调查中66%和59%的高位进一步提升。这也对应了二季度制造业投资加速和出口持续强劲增长（参见二季度数据点评）。另一方面，61%的服务业企业较上季度增加了招聘岗位（一季度为44%）， 65%表示较去年同期增加了招聘岗位（一季度为46%）。调查数据表明服务业在此前的缓慢复苏之后正在加速好转。
  增加招聘岗位的主要原因是订单增加和业务线扩张。当被问及较上季度增加招聘的原因时，受访企业提及最多的原因是“公司业务线扩张”和“现有业务订单增加”。尤其是制造业企业，78%的制造业受访者表示其增加招聘岗是因为业务线扩张，而因为同样理由增加招聘的建筑业企业占比为65%、服务业为59%。此外，二季度出于”企业正常招聘需求“而增加招聘受访企业占比（44%）也高于一季度（34%），特别是建筑业，表明经济活动进一步恢复正常。另一方面，因为”对行业形势预期乐观“而增加招聘的受访企业比例从一季度的50%小幅下降至42%。从增加招聘理由的顺序变化来看，经济活动的持续好转已取代对未来增长的预期成为更重要的驱动因素。
  宏观数据也显示劳动力市场在继续正常化，但仍未恢复疫情前的增长势头。二季度镇新增就业400万人（上半年为698万人），高于2020年二季度的335万人（2020年上半年为564万人），但略低于2019年二季度的413万人（2019年上半年为737万人）。此外，春节之后城镇调查失业逐步下降，6月失业率已低于2019-2020年同期水平，但仍略高于2017-2018年同期水平。需注意，2019年中美贸易摩擦导致失业率偏高，而2020年的疫情冲击进一步推高了失业率。另一方面，二季度末外出农民工数量回升至1.82亿，与2019年二季度大致相同，但鉴于此前每年二季度农民工数量都会同比增加200-300万，这一结果依然疲弱。今年上半年农民工月均收入较2019年上半年增长9.6%（高于一季度的4.9%），但低于可支配收入涨幅（较2019年上半年增加15%），同样表明劳动力市场中农民工就业的复苏相对疲弱。
  …有望支撑消费进一步复苏
  朝前看，企业预计将进一步增加招聘岗位。即使在二季度强劲的招聘势头之后，受访企业表示其招到的员工数量也只相当于其用工需求的55%，略低于一季度的62%。朝前看，56%的受访企业预计在三季度将比二季度增加招聘岗位，甚至高于上期调查的44%。制造业的招聘预期仍然比较强劲，58%制造业企业预计会增加招聘岗位（上次调查为53%），而服务业（60%）和建筑业（52%）的招聘预期均显著反弹。同样，更多的受访企业预期下一季度月均工资（55%，一季度为43%）和用工成本（50%，一季度为43%）会有所提高。调查结果显示未来几个月劳动力市场有望进一步改善。
  劳动力市场进一步改善将支撑消费复苏...二季度招聘提速、且未来招聘岗位有望进一步增加，表明未来居民收入增长有望加速。这也对应了近期的UBS Evidence Lab中国消费者调查结果：1） 受访者表示收入增长的反弹幅度大于之前调查；以及2）受访者预计未来工资增长会更快。劳动力市场复苏和收入增长是支撑消费的关键因素之一，且二者均尚未完全恢复到疫情之前的增长势头，因此两项调查结果均支持未来消费进一步复苏。
  ...但完全恢复或需更长时间。尽管劳动力市场调查结果比较正面，并且支撑了我们对于下半年消费继续复苏的观点，但鉴于消费者态度比较谨慎、预防性储蓄依然高企，消费增长的全面恢复或需更长时间。瑞银中国消费者调查也显示消费者情绪仍偏谨慎，一定程度上与疫情相关的不确定性相关，储蓄率仍高于疫情前水平，且储蓄意愿较强。即便疫苗接种加速，疫情相关的不确定性也可能持续更久。此外，近期南方暴雨洪水等极端天气也可能阻断交通、影响消费活动。因此，我们认为消费完全恢复疫情前的增长势头或需更长时间。我们近期将2021年中国实际消费增速预测从10%小幅下调至8%。
  企业计划如何应对人口挑战？
  大部分企业对人口现状感到担忧。鉴于第七次人口普查公布了最新的人口数据，最近一期Evidence Lab劳动力市场调查也询问了企业对长期人口变化的看法。85%的受访企业表示他们对目前的人口状况感到担忧，不过只有7%表示非常担忧。在各行业中，建筑业企业最不担心人口挑战，22%的受访建筑业企业表示“完全不担忧”，而服务业企业只有8%表示“完全不担忧”，不过大部分服务业企业（52%）只是“略微担忧”。
  企业计划如何应对？企业认为应对人口挑战最有效的两个措施是“发展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和“发展自动化和机器人产业”（各有47%的受访者选择），其次是改善农民工基本公共服务水平（45%）和推进户籍制度改革（42%）。此外，约35%的受访企业主张主动鼓励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东南亚等国家有序转移，27%的受访企业认为可以延迟退休。
  调查结果显示企业更青睐年轻劳动力（学生和农民工），而非年龄较大的劳动者（延迟退休），并且也积极接受职业培训和自动化。我们预计政府将进一步推进职业技能培训，高中和高等教育（包括职业学校）的入学率将较当前水平进一步上升，户籍制度改革和提高公共服务水平也将推动农业劳动力继续转移。我们认为，由于目前的平均退休年龄不到55岁，未来10年延迟退休年龄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认为农业劳动力将继续转移、退休年龄可能延迟，二者可推动非农就业实现正增长，不过增速可能放缓。同时，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有望继续提高、职业技能培训进一步推进，人力资本质量有望提高。受益于此，2021-2030 年 GDP  仍有望实现超过 4.5%的年均增长。（详见《中国未来十年的人口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