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虹：疫情之后，我们是否仍然需要健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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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虹（人民智库研究员）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已经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效，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经济社会生活逐步恢复正常。在疫情爆发初期，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被按下了“暂停键”，火速推出的健康码成为了疫情精准防控的抓手，保障了疫情期间的人员有序流动，展现了中国智慧与中国速度。在疫情防控常态化要求下，面对各行各业复产复工需求，健康码默默保障着生产生活秩序，尤其在北京新发地突然性小范围疫情暴发后，北京市通过大数据排查精准迅速的锁定了与新发地有关人员信息，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将疫情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彰显了数据防疫的重要价值。相比年初，健康码的功能和应用也更加完善，风险地区定位更精准，个人行程登记更加到位，数字治疫正在融入公众的生活，为疫情防控常态化保驾护航。
  健康码作为大数据应用与社会管理结合的成功实践，在疫情期间发挥了重要作用，那么在疫情结束后，健康码又将在智慧城市建设中发挥怎样的作用？对此，人民智库立足公众视角，从公众对健康码的使用情况、评价和期待等角度开展了问卷调查，共同探讨健康码与数据治理的相关议题。
  1、全国31省实现健康码全覆盖，超九成受访者申领了健康码，公众在就医、工作、居住、出行等场景都会运用到健康码
  自年初疫情暴发以来，全国除港澳台地区外，其余31省已经陆续实现了健康码全覆盖，直至今日，健康码仍然在常态化防疫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所在城市开通健康码后，57.27%的受访者自己主动申领了健康码，14.57%的受访者应社区要求申领了健康码，14.13%的受访者应单位要求申领了健康码，10.02%的受访者应学校要求申领了健康码，3.10%的受访者应其他场所需要申领了健康码。此外，还有0.91%的受访者表示暂未申领健康码。虽然有超半数受访者主动申领，但被动申领的受访者占比接近半数，尤其是社区、单位、学校仍然是健康码推广和使用的重要主体。

  图：最先要求受访者申领健康码的主体
  在健康码应用方面，各地健康码在设计中充分考虑了各种出行场景的需求，公众在不同场景中均遇到过检查健康码的情况。其中，公众被检查最多的场景分别是“医院、药店”（61.36%）、“单位、写字楼”（58.86%）、“小区、村”（57.48%）、“公交、出租车等公共交通工具”（57.27%），其次是“商场超市等商业场所”（48.19%）、“机场、车站等交通枢纽”（45.72%），再次是“公园、广场、景点等公共空间”（34.97%）、“政务中心、银行等办事机构”（31.46%）。总体来看，公众对健康码的使用情况和生活场景的必要性成正相关。值得注意的是，还有1.22%的受访者表示从未遇到过检查健康码的情况。
  2、公众对健康码的使用感受整体较好，尤其在申领的便捷性和省内通用情况方面比较突出
  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健康码是公众生产生活的必备工具。调查显示，以5分制评价当前所在城市健康码的使用感受，在以下几个维度上，得分由高到低分别是：申领的便捷性（4.35）、省内通用情况（4.33）、信息的真实性（4.31）、信息服务应用（4.31）、防疫的有效性（4.31）、使用的便利性（4.29）、信息动态管理（4.28）、跨省互认情况（4.25）。可见，公众对健康码各个方面的使用感受评价都比较高，尤其是在申领和省内使用方面比较突出。

  图：公众对当前所在城市健康码的使用感受
  3、公众对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的作用认可度高达8.49分，在出入境和就医时发挥的作用最大，在保障复产复工和推进疫情防控方面意义重大
  以10分为满分评价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的作用，公众给出的均分高达8.49分，可见公众对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的作用非常认可。在具体方面，以5分制评价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发挥的作用，其中1分表示“非常小”、2分表示“比较小”、3分表示“一般”、4分表示“比较大”、5分表示“非常大”。调查结果显示，健康码在“出入境”（4.37）和“就医”（4.37）时发挥的作用最大，其次是“外地返岗”（4.35）、“复学”（4.34），再次是“单位复工”（4.31）、“出差”（4.30）、“出行”（4.30）和“出游”（4.29）。

  图：健康码在疫情防控中发挥的作用
  健康码一是在局地疫情背景下“解决了跨区安全有序流动问题”（59.41%），能够保证疫情不向外扩散的情况下，维持正常的人员流动和经济流动；二是“为网格化治理提供了抓手”（46.47%），助力社区疫情防控工作的同时也完善网格化功能，检验社区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成果。
  4、健康码在使用中存在基础信息填报真实性、健康码互认、层层加码、以及随之而生的新形式主义等问题
  当问及健康码在使用中存在的问题时，调查显示，“健康状况填写全靠自觉，基础信息真实难以保证”（72.60%）是最突出的问题。其次是互认问题，“城市之间健康码互认还停留在局部地区，没有全国互通”（71.22%），实地调研发现，不同城市所开通的健康码在页面设计、功能设计上略有差异，且大多只认本省范围内的健康码。再次是“个别地区、社区‘有码不认’‘层层加码’”（57.4%），实地调研发现，个别火车站存在只认支付宝健康码不认微信健康码，进站查一个码出站查另一个码的现象，因为“层层查码”反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人员集聚和旅客滞留。此外还有伴随着健康码这种新形式而生的新形式主义，“各个渠道数据采集标准不一样，重复填写”（52.56%）、“增加了新的形式，但用到的情况不多”（23.13%）的现象。最后，信息的公开与隐私的保护是永恒的矛盾，“公开个人信息后在生活社交中受到一些偏见困扰”（48.63%），有人调侃健康码成为了“良民证”，来自疫情地区的人员甚至因此而遭受歧视。
  5、健康码在发挥积极治理效能的同时也引发公众对数据安全、算法决策可靠性和健康码信息过度使用的担忧
  调查显示，公众对健康码的担忧主要有以下几方面：一是数据安全，健康码通常要求使用者输入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以及旅行史和健康状况等信息，因此“健康码后台数据安全性”（70.70%）、“信息过度收集”（62.03%）尤为使公众担忧；二是“算法决策结果的可靠性”（58.44%），健康码所填报的信息能否真实的代表一个人的健康情况，地区风险等级的相关性、精准度如何体现，比如北京新发地疫情防控排查中出现过乘车途径新发地附近而被认定为高风险人群的情况；三是健康码过度干预公众的生活，健康码在每次授权登录时，个人信息都会得到再次更新，并发送给管理部门，实现了对于个人行动前所未有的掌控，公众担忧会因此“暴露个人隐私信息”（49.18%）和“运用健康码施策的尺度”（36.69%）是否会造成过度监管。
  6、问世以来健康码在互联互通、精准治理、有效性方面实现了优化升级，但针对非触网人群如何优化值得思考
  在常态化的防疫背景下，健康码也将常态化的出现在公众生活中，并且不断地优化升级。一是在互联互通方面，京津冀、长三角等地区已经实现了区域互认，在实现“各地统计口径、统计标准的统一”（66.15%）、“打破信息孤岛、尽快实现互认”（61.72%）方面不断努力，加快形成全国一张网的格局。二是在精细化治理方面，“疫情风险区划分的精准度”（64.61%）不断提高，在早期曾因北京朝阳区一个家庭集聚案例就将整个朝阳区划为高风险地区，而在北京新发地疫情暴发后，风险地区划分已经细化到街道，避免了口径过宽造成更大范围生产生活的影响，实现了精准防疫。三是在有效性方面，提高了“健康码动态更新应的及时性、准确性”（54.36%）“健康码统计原理的科学性”（47.98%），在早期进入商场、银行等公共场所时仅用出示本人健康码，而现在已经增加了个人行程签到的功能，对行动轨迹记录更加精准。
  此外，仍存在需要优化解决的问题，“针对没有‘触网’人群开发接入路径”（30.71%）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当前的健康码接入口只有微信和支付宝，那么不用微信或支付宝甚至不用智能手机的人如何凭借健康码乘车出行，个别火车站强制要求查验某一家运营商的健康码是否存在为商业公司引流的问题值得思考，当健康检查的权利成为新特权，非特权群体被更多地隔绝在外，这部分人的权益又将如何保障。
  7、超九成受访者希望健康码在后疫情时代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卫生健康、城市治理、交通出行和文旅娱乐领域
  当疫情过后，经过了政府、企业、公众的长期试用，功能不断完善的健康码又该何去何从，对此公众存在不同的看法。其中，认为健康码应该在纵向和横向两方面继续开发的公众各超三成，分别是“继续优化和迭代，成为常态化管理工具”（38.54%）和“拓展应用场景，向经济社会各个领域延伸”（37.63%）。具体领域而言，公众最希望健康码能够在“卫生健康”（60.08%）、“城市治理”（59.41%）、“交通出行”（55.58%）、“文旅娱乐”（49.67%）领域发挥作用。
  近两成的受访者对健康码有着更高的期待，17.46%的受访者认为应该“深挖数据应用，助力‘城市大脑’新基建”。习近平总书记在杭州参观城市大脑运营指挥中心时指出，要加快建设智慧城市，让城市更聪明一些、更智慧一些。作为一个新的治理抓手，将为提升城市治理智能化贡献力量。此外，还有6.38%的受访者希望健康码能够功成身退，“退出历史舞台，成为时代记忆”，对于这种新的技术侵入且信息被大量掌握的状态，仍然有少部分人在正常时期持拒绝的态度。
  8、健康码是数字治理的良好示范，公众期待健康码这类数字治理工具能够让社会治理更有速度、精度、温度
  公众认为，在健康码这类数字治理工具的推动下，社会治理更有速度，“城市治理的反应速度、决策速度也会更快”（69.74%）、“通过技术打破各个部门之间的壁垒”（57.35%）；社会治理更有精度，“辅助科学决策，提高治理效能”（60.68%），“城市治理将更科学、更精准”（48.61%）；社会治理更有温度，“让市民更好感受城市温度、享受城市服务”（51.21%），“强化溯源体系，增强社会生活的安全感”（22.09%）。
  调查情况:
  · 通过互联网和微信公众平台渠道发布网络问卷进行调查，共回收有效问卷5928份
  样本构成：
  · 男性占61.53%，女性占38.47%
  · 受访者所在地为直辖市的占12.65%，省会城市的占37.14%，地级市的占25.67%，县级市的占15.51%，乡镇村的占9.03%。
  · 受访者的学历情况为，初中及以下占4.55%，高中/中专占22.86%，大学专科占29.85%，大学本科占37.87%，研究生及以上占4.88%。
  · 受访者的收入情况为，2000元及以下占16.34%，2001-5000元占23.69%，5001-8000元占29.95%，8001-10000元占17.32%，10001-15000元占7.79%，15001-20000元占2.99%，20000元以上占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