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冬：联储的鸽派加息，安抚了市场，但仍面对政策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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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冬（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瑞信董事总经理、亚太区私人银行高级顾问）

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于7月27日再度加息75点。今年三月以来FOMC的加息力度，是1981年以来所未见的，美国货币政策仍然保持着强硬的态势，但是美股却应声大涨。

市场反应如此正面，就是因为联储主席鲍威尔的一句话，“it likely will become appropriate to slow the pace of increases” （可能减少加息幅度的时机变得合适了）。这可能是鲍威尔职业生涯中最值钱的一句话。尽管联储以四十年来最激进的方式继续加息，股市却大悦。

美国的通货膨胀仍在飞快地上涨，六月CPI通胀达到9.1%，实际生活中感受到的物价压力更大，以至成为11月中期选举的最大经济议题。联储去年对形势的误判，使得今年不得不放弃过去二十年的加息传统，以极其激进的方式，推进货币政策正常化，不惜代价遏制物价上升趋势。

然而，最近在生产和消费领域出现了一些经济放缓的迹象。服务业PMI和生产PMI分别跌到荣枯线之下，密歇根大学消费信心指数也出现大幅下滑，市场对经济陷入衰退的担忧大幅升温。股市债市的交易主题也从通货膨胀转向经济衰退。

但是美国的物价压力依然沉重，民生诉求依然强烈，就业市场依然炽热。如何平衡联储的物价政策目标和市场对经济衰退的担心，便成为本次FOMC会议的一大考验。鲍威尔领导下的联储，罕见地运用平衡话术，既维持政策方向，又化解了市场焦虑。

鲍威尔一个月前刚刚面对国会发出，“不惜代价也要遏制”的决心，此时此刻减低加息力度，在政治上不正确，对于控制通胀也没有益处。所以货币政策决策层坚持了加息75点，并重申抗击通胀的决心。

但是另一方面，金融市场需要安抚。资产价格的暴跌，不仅是通过金融抑制来减轻经济过热的问题，它也可能演变成金融风险，更会影响实体经济的信心。鲍威尔通过语言暗示，联储已经意识到衰退的问题，并会根据情况调整加息政策，每次加息75点的超大码操作可能已经结束，一招舒缓了市场的焦虑。被称为新债王的冈萨勒斯甚至提出，联储不再落后于形势。

联储有没有落后于形势？落后于什么形势？联储在面对通货膨胀上，仍然落后于形势，通胀逼近双位数，低端工资仍在飙升中，油价和粮价上涨仍然失控，而且并非在货币政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笔者认为联储在应对通胀上仍然不得要领。虽然随着基数效应等因素，CPI通胀可能会回落到4-5%的水平，可是距离降到2%的政策目标区仍然遥遥无期。

联储对经济下滑风险的反应较快，可以说没有落后于形势，但是解决方案上却是遇到难题。联储需要同时兼顾物价、就业和增长三个目标，针对这些问题的政策工具不同，甚至可能是相矛盾的。

笔者预测九月和十一月加息50点，十二月加息25点。未来几个月的经济数据，可能影响联储的决策。明年有可能降息，不过力度和时机暂时无法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