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雳：海外ESG的发展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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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雳（川财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所所长，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随着全球工业化进程加快，ESG投资开始在欧美地区兴起。进入二十一世纪，全球面临着较多的环境、社会责任和公司管理的相关问题，海外资本市场对ESG投资的关注度持续上升，ESG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在全球资产中的占比大幅提升。2020年以来，受到新冠疫情大流行、俄乌冲突反复、全球经济下行等因素的影响，世界各国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在此背景下，未来企业或需要承担更多社会责任，ESG投资有望进入高速发展的阶段。

（1）国际ESG发展历程

海外ESG投资起源于十八世纪的美国，最初被称为“伦理投资”。表现为通过传播宗教教义的方式影响资本市场的投资活动，具体包括反对奴隶贸易、走私、赌博、烟草、和军火生产等领域的投资。当时，伦理投资的理念仅在宗教组织中流行，并未对欧美资本市场的投资活动产生较大的影响。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社会责任投资出现，主要集中在欧美地区。二战结束后，全球工业化进程加快，世界政治环境复杂多变。在此背景下，社会责任投资主要关注劳动者、人权、战争、环境等问题。与此同时，部分投资者积极将社会责任投资的理念融入投资行为中，使之成为指导投资行为的重要标准。在此阶段，社会责任投资仍然只是少部分投资者的自发行为。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ESG投资开始在欧美地区兴起。随着全球工业化进程加快，投资者开始关注与环境和社会责任有关的风险和机会，同时，对公司管理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ESG投资逐渐开始兴起，成为了资本市场需要面对的新的挑战，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1990年，摩根士丹利国际资本发布多米尼 400 社会指数（Domini 400Social Index），是全球范围内首个将可持续投资纳入评定标准的指数。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ESG投资关注度上升，全球ESG投资开始快速发展。2004年，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United Nations Global Compact，UNGC)与20家金融机构联合发布了《关心者赢》（《Who Cares Wins》），在报告中首次明确了ESG投资的概念。报告认为，随着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企业之间相互关联和竞争更加激烈，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成为影响公司能否成功竞争的重要因素。UNGG的研究数据显示，在ESG领域中表现更好的公司，对增加股东的价值和企业的利润、提高公司的声誉以及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有促进作用。

2020年以来，受到新冠疫情大流行、俄乌冲突反复、全球经济下行等因素的影响，世界各国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包括环境、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等方面。在全球能源危机愈发严峻的背景下，外部不确定性影响加大，ESG投资或成为新趋势，具备较大的成长空间。

（2）国际ESG发展现状

在过去的十年里，全球资本市场对ESG投资的关注度持续上升，ESG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在全球资产中的占比大幅提升。联合国责任投资组织（The United Nations-supported 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 UNPRI）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止至2021年底，全球共3826家机构签署合约加入UNPRI，在2020年底这一数字为3038，同比上涨了25.94%。除此之外，截止至2021年底，与UNPRI签署合约的机构所管理的资产规模总值达到121.3万亿美元，与2020年底的103.4万亿美元相比，同比上涨了17.31%。

从投资规模来看，在全球范围内ESG投资规模正持续增长。Global Sustainable Investment Association，GSIA）发布的《2020年全球可持续投资回顾》显示，2020年底，全球ESG投资五大主要市场（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日本、欧洲）的投资规模总额达到35.3万亿美元，与2018年的30.68万亿美元相比，两年内上涨了15.05%。从规模占比来看，GSIA 的数据显示，2020年ESG资产在以上五大地区的总资产中占比约为35.9%，而在2018年这一数字为33.4%，两年内增长了2.5%。可以看到的是，在全球范围内，ESG投资规模和投资占比均在稳步提升。在全球能源危机愈发严峻和可持续发展理念持续推进的背景下，全球ESG投资有望进入高速发展阶段。GSIA预计，到2022年和2025年，全球ESG规模或将达到41万亿和50万亿美元。

从区域来看，欧美地区ESG投资起步较早，现阶段全球ESG投资主要集中在美国和欧洲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根据GSIA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欧美占据了全球大约80%的ESG资产。2020年，美国在全球ESG资产的占比超过45%，欧洲的占比大约为34%，日本约为8%，加拿大约为7%。可以看到的是，欧美地区仍然在全球ESG投资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

从增长速度来看，在过去十年里，欧洲ESG投资规模增速放缓，美国和加拿大正快速增长。GSIA的数据显示，在2018年之前，欧洲市场占据了全球超过一半的ESG资产，然而在2018年-2020年期间，欧洲ESG资产规模下降了13%。与欧洲相反的是，美国和加拿大的ESG投资在近两年高速发展。在2018-2020年内，加拿大ESG资产规模的复合增速达到48%，美国的复合增速也达到了42%。除此之外，2018年至2020年，在加拿大、美国和日本，ESG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仍然维持着强劲增长的势头，而澳大利亚洲和欧洲的可持续投资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呈现出下降的趋势。GSIA的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ESG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达到33.2%，与2014年的17.9%相比，6年内上涨了85.47%；2020年欧洲ESG资产占总资产比例为41.6%，2014年为58.8%，占比明显下降；2018年，澳大利亚ESG资产占总资产比例达到63.2%，创下新高，2020年这一数字仅为37.9%，两年内大幅下滑。

GSIA认为可ESG投资是一种在投资组合的选择和管理中同时考虑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等因素的投资方法。GSIA将投资策略分为7种：ESG整合、公司和股东行为、基于规范筛选、剔除负面筛选、基于正面筛选、可持续发展/主题投资、影响力和社区投资。从投资策略来看，近几年来，全球ESG投资策略发生了显著的变化，ESG整合投资规模大幅增长，投资者从使用单一策略投资发展为更加青睐于组合投资的策略。现阶段ESG整合策略是全球范围内被采用最多的ESG投资策略，而在2018年，剔除负面筛选策略是最受欢迎的ESG投资策略。GSIA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ESG整合投资规模达到了25.2万亿美元，在2016-2020 年内累计增长了143%，其次的是剔除负面筛选投资（15.9万亿美元）以及公司和股东行为投资（10.5万亿美元）。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投资组织正在使用多种ESG投资策略，而不是仅依赖与单一的策略。

（3）国际ESG评级体系分析

得益于ESG投资规模快速扩大，国际ESG评级体系也在逐步完善。整体来看，海外ESG评级主要评估企业在环境、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三方面的表现，重点关注公司的长期投资价值。需要注意的是，受到世界各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资本市场发展程度不一致的影响，尽管现阶段全球ESG评级体系正在不断完善，但仍未形成统一的评级标准。当前常见的ESG评级指标仍然是由各组织自己拟定的，相对缺乏客观性和统一性。

截至2021年末，全球共有超过600家的ESG评级机构，每个评级机构均有自己的评级标准。当前，海外主要评级机构有KLD、MSCI、富时罗素和标普道琼斯等。具体来看，海外机构的ESG评级标准以长期效益为基础，通过评估公司在社会责任、环境和公司管理三方面的表现，发现ESG相关的风险和机遇，综合考虑公司规模和所处行业，给出评级。

（4）国际ESG信息披露现状

全球ESG信息披露逐渐规范化，披露要求趋严，信息披露率稳步提升。近年来，随着ESG投资的关注度上升，在全球ESG投资规模持续增长的同时，ESG投资信息披露体系也在逐渐完善。近十年来，全球ESG全球多个国陆续出台了多项监管政策，以优化 ESG 投资的信息披露制度，越来越多的证券交易所也开始鼓励上市公司披露ESG信息。根据可持续证券交易所倡议组织（Sustainable Stock Exchanges Initiative，SSE）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8月，全球共有118家证券交易所加入了SSE，有32家证券交易所要求在注册上市的时提供ESG报告。

欧洲ESG投资信息披露趋严。2014年10月，欧盟颁布《非财务报告指令》（NFRD），将ESG信息披露正式纳入法规中。NFRD规定，员工人数超过 500 人的大型公司需从2018年起披露ESG相关的信息。2019年，欧盟通过了《可持续金融信息披露条例》（SFDR），进一步统一了ESG投资的范畴。2021年4月，欧盟委员会发布《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CSRD）。CSRD规定，自2024年开始，所有欧洲大型企业需要定期发布可持续报告。

美国ESG信息披露体系逐渐完善。2016年，美国劳工部发布《解释公告 IB2016-01》，要求资产管理者在投资策略中披露ESG相关信息。2019 年，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发布《ESG 报告指南 2.0》，用于指导上市公司编写ESG披露报告。2022年3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上市公司气候数据披露标准草案》，草案的主要内容包括所有SEC注册的上市公司，需要在公司注册上市时和定期报告中披露与气候相关信息。

（5）对中国ESG发展的启示

我国ESG投资起步较晚，正在加速发展，在全球能源危机的背景下，具有较大的潜力。今年以来，欧洲能源危机愈发严峻。首先是石油方面，今年5月底，欧盟就禁运俄罗斯原油进口达成一致，表示将立即禁止进口75%的俄罗斯石油，并将在年底减少90%的俄罗斯进口石油。2021年，俄罗斯出口至欧洲的成品油数量约为166万桶/日，这也意味着欧盟禁运俄罗斯原油或进一步加剧欧洲的能源危机。天然气方面，去年欧洲冬季天然气储量已经降低至近十年以来的最低水平，随着对俄罗斯制裁升级，欧洲天然气进口的前景并不乐观，将进一步恶化欧洲能源困境。在全球能源危机的背景下，中国加快布局能源转型，ESG投资或成为新趋势。

需要建立符合我国现状的ESG评级体系。从海外的经验来看，现阶段国际组织在ESG评级标准的设定上具有明显的差异性，不同国家和地区的ESG评级标准均不相同。当前，我国尚未形成统一的ESG评级标准，不同组织的评级标准的侧重点也不相同。在此背景下，需要以自身的实际情况和资本市场长期的发展目标为基础，建立符合我国现状的统一的ESG评级体系。

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建立ESG监管体系。与欧美等发达经济体相比，当前，我国ESG信息披露仍然以企业自愿披露为主，尚未形成统一的披露标准，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的质量仍然需要提高。在此背景下，需要监管部门和上市公司共同协作，进一步完善ESG信息披露制度，形成统一的披露标准。一方面有助于投资者可以更好的了解上市公司信息，减少因信息不对称引发的投资风险，另一方面，或增强投资意愿，促进资本市场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