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春等：科技特派员何以助推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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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熙春 陈泽 李胜会（华南理工大学党委书记，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科研管理；华南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华南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一、问题提出

推动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是深化相对贫困治理和实现乡村振兴的必由之路。纵观乡村产业发展的诸多困境，其本质原因在于乡村产业发展缺少自适应和可持续的产业循环发展模式，其表现为乡村产业协同困难、政府过度干预、新质发展要素缺失等难题（曲甜和黄蔓雯，2022；吴延兵，2017；朱启臻，2018）。乡村产业发展离不开政府，但是有关政府推动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的研究相对缺乏。

科技特派员政策作为政府参与乡村产业发展的一种政策探索，能够将政府、企业、高校和农户等治理主体有效聚合，并且发挥科技要素对产业发展的赋能作用，推动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在乡村产业发展场域中，科技特派员在推动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过程中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面对乡村产业发展的复杂场域，科技特派员是否推动了乡村产业的自适应和可持续发展？这一模式的运行机制是什么？本文通过对广东省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案例的研究，对上述问题进行探究。

二、理论回顾与分析框架

（一）理论回顾：嵌入理论与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

在乡村产业发展过程中，国家等外部力量深刻嵌入其中（李强，2021）。故学界运用嵌入理论解释乡村发展的问题，相关研究可以归纳为资源嵌入和主体嵌入两个方面。资源嵌入和主体嵌入的驱动模式虽然一定程度上推动乡村产业新内源发展，但是也导致一系列的难题。一方面资源嵌入极易引起发展主体对产业发展控制权的争夺（贺林波和乔逸平，2020），使得产业发展无序化与无效化；另一方面主体嵌入容易出现嵌入的形式化和悬浮化、小农边缘化和增效内卷化等问题。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研究和实践的深入，资源嵌入和主体嵌入等理论模范例表现出极大的局限性，需要构建相关理论以解释新现象和指导乡村产业发展。

（二）分析框架

本文在深度考察乡村产业发展场域和科技特派员政策的基础上，借鉴“结构－功能”的分析范式，构建“赋能－结构－功能”的整合性分析框架。总体而言，科技特派员政策作为政府间接嵌入的一种产业治理模式，通过将拥有产业、生产和经营等知识特质的产业人员（科技特派员系产业人员的一种代表形式）纵向嵌入乡村产业的发展过程，发挥其引领发展的作用，进而带动乡村产业的整体发展。在科技特派员的引领下，逐渐建立起以“赋能嵌入”破解产业协同困境、以“结构嵌入”塑造产业治理格局和以“功能嵌入”拓展产业融合链条三大机制。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在比较单案例和多案例两种方法在研究优势、研究场域和研究方式等方面的特点后，结合本文研究对象和研究问题等内容，笔者发现本文探讨的问题与单案例的研究特点较为契合，故本文采取单案例研究方法（殷，2009）。

（二）案例选取缘由

本文之所以选择广东省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历程进行案例研究，理由如下：第一，平远县乡村情况具有典型性。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存在的问题，是中国乡村产业发展现状的一个缩影。第二，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具有代表性。苏教授的帮扶案例被教育部列为高校精准帮扶典型项目，向全国推广。第三，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过程与本文研究目的相契合。

四、案例描述

平远县是广东省梅州市下辖县之一，位于广东省东北部山区，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但是，地理条件阻碍了平远县的经济发展。在梅片树产业尚未全面发展之前，当地贫困村众多，脱贫任务繁重。人口老龄化和村庄“空心化”严重。2009年，苏教授成为一名科技特派员，定点帮扶平远县的乡村产业发展。截至2022年底，平远县梅片树产业产值达2.5亿元。同时，梅州市现已建成全国首个天然冰片重点示范基地；平远县梅片树种植面积达2000多万平方米，种植规模居全国首位；共有3200多户农户参与当地梅片树种植，户均增收2万多元，梅片树产业共创造4300多个就业岗位。

五、案例分析

（一）引领式嵌入：以产业人员嵌入塑造产业发展元动力

政府通过实施科技特派员政策，赋予科技特派员一定自主权和保障，发挥科技特派员的能动性和独特性，使其基于乡村产业资源的特点，引领乡村产业不同维度嵌入，实现嵌入方式和组合在地化，为产业发展提供了元动力，进而助推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科技特派员苏教授以平远县为切入点，引领赋能嵌入、结构嵌入和功能嵌入，造就梅片树产业的元动力，推动梅片树产业发展。

（二）赋能嵌入：以主体协同破解产业协同困境

在政府“科学技术推动乡村振兴”的高模糊性政策导向下，科技特派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从帮扶地的具体情况出发，因地制宜选择帮扶产业，促进嵌入方式在地化，破解产业协同困境。科技特派员苏教授通过技术赋能，嵌入当地企业，激发企业动力、通过生产赋能，嵌入当地村庄，扩大农民参与、通过政策赋能，嵌入相关政策，争取资源支持，进而破解了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的协同困境。

（三）结构嵌入：以模式构建塑造产业治理格局

乡村产业需要进一步构建主体之间的联结和作用模式，以促进乡村产业可持续发展。平远县基于科技特派员引领下的技术和资源嵌入，构建产业发展、合作和行动模式。科技特派员通过采取多元化产业发展模式，实现产业整体性发展；通过创新多元合作共建模式，激发农村集体经济活力；通过实行多元联动行动模式，构建产业治理机制，将治理结构嵌入乡村产业发展场域，塑造产业治理格局。

（四）功能嵌入：以整体融合拓展产业融合链条

乡村产业协同发展除了要形成可持续的产业治理格局外，更需要通过产业融合的方式，构建农业产业链，提升农产品价值并增强农业产业竞争力。平远县梅片树产业发展过程中，不同主体将自身的主体功能嵌入产业发展过程，并在整合主体功能基础之上，通过强化技术嵌入和深化产业分工与协作，推动梅片树一二三产业整体融合，拓展梅片树产业融合链条。

六、总结与讨论

培育乡村“造血”能力是解决乡村发展问题的核心。实现乡村产业新内源式发展，就必须重点培育乡村“造血”能力。在这个过程中，政府直接嵌入容易出现“输血”模式的局限，故本文提出引领式嵌入治理模型，其中政府通过行政发包的方式，实现政府间接嵌入乡村产业发展场域；产业人员利用自身优势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因地制宜，引领多元主体开展产业治理，实现引领式嵌入和适配式嵌入，完善乡村产业发展机制，实现乡村产业振兴。

本文归纳出引领式嵌入治理模型，为乡村产业发展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其一，各地应该重视科技特派员的作用，发挥科技特派员的独特优势，多维度赋能乡村产业发展，其二，政府应通过政策试验等方式，进一步挖掘科技特派员在乡村产业治理中的作用，完善科技特派员政策的设计与执行。其三，乡村振兴的相关政策应该重视县域的作用，加强县域产业集群建设并探索“县－乡－村”联动贯通的新内源式发展机制，有效推动乡村产业全面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