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中国的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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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Pettis（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亚洲项目非常驻高级研究员）

  一些人认为中国的经济增速并没有达到6.5%，甚至可能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一观点。关于中国经济到底发生了什么，政府工作报告中的GDP增长率是否准确，仍有一场持续的辩论。
  一些人怀疑中国GDP的官方数据与实际情况之间存在脱节。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中国2018年每个季度的经济增长都超过了6.5%，尽管这远低于中国在过去40年大部分时间里经历的高速增长，但从大多数指标来看，中国的增长速度仍然非常快。
  然而，当与中国企业、经济学家或分析师交谈时，很难发现某个经济领域实现了快速增长，几乎所有人都在经历艰难的环境、不断增加的破产、下跌的股市和破灭的预期。笔者在中国的18年里，从未见过这样严重的财务担忧。
  由于手头拮据，在学校网站上出售手机、电脑、衣服等个人物品的大学生大幅增加。穷人和中产阶级的孩子们手头拮据，因为他们从家里得到的钱比过去少得多。
  这不是人们所期望的6.5%的经济增长。中国的GDP正以这样的速度增长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有三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影响着对中国GDP增长数据的解读，分析人士必须把这三个问题搞清楚，确保不把这三个独立的问题混为一谈。
  GDP衡量什么
  第一个问题与GDP本身的意义有关。这一问题不仅影响到中国，对于拥有大量技术和服务部门的发达经济体尤其重要，这些经济体使用的技术价值可能因无法准确计算而被大大低估。
  GDP通常被当作衡量经济体创造的实际经济价值的指标，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价值创造活动都被计入GDP。例如，一个人免费教朋友西班牙语，GDP就没有增加，但如果付钱，这个国家的GDP确实会随着一个人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此外，并不是所有被衡量的活动都能真正创造价值：例如，随意建造一座桥梁所创造的GDP与建造一座亟需的桥梁完全相同，但前者的实际价值低于后者。
  当然，没有一种经济价值的指标是完美的，关于GDP是否不适合作为一种经济指标，确实存在一些争议。GDP真的能很好地捕捉到经济体中所有的价值创造吗？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问题，但在中国，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因为中国的GDP数据中包含了对非生产活动的巨额投资，而这些投资并未增加中国的财富或偿债能力。
  中国的GDP数据有多准确
  第二个问题与中国国家统计局在计算GDP时的谨慎程度有关。统计人员是否采用了一种会导致系统性偏差的错误方式收集数据？或者他们是否有取悦上司的压力？
  中国的经济数据收集在某种程度上被扭曲了，很难找到中国经济中有哪个部门的表现符合对一个经济增速6.5%的国家的预期。近年来，中国的其它经济指标与GDP数据之间一直难以协调。
  GDP是用产出还是投入来衡量
  第三个问题与GDP是否被用作经济活动的指标有关。在中国，GDP的意义不同于其他大多数主要经济体，GDP可能并没有告诉人们经济的具体表现；实际上，它告诉人们政府认为经济能够以多快的速度进行调整。
  在任何经济体系中，GDP都应该是衡量产出的指标。在一个给定的时间段结束时，统计学家计算包含在统计范围内的东西，并将其表示为该时期GDP的增长。
  中国的情况并非如此，中国的GDP实际上是一项每年为达到具体增长目标的投入。一个特定时期的增长目标是提前确定的，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包括地方政府在内的各种实体都要进行必要的活动，通常由债务提供资金。只要有发债能力，只要能够推迟减记非生产性资产，中国就能实现它希望实现的增长目标。
  这种安排改变了GDP的含义：中国公布的GDP不再是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而是衡量政治意图的指标。投入数据并不能揭示系统的性能。因此，当分析人士讨论报告中的GDP如何反映中国经济的健康状况时，这种想法就会涉及到基本的错误：投入只能提供有关目标的信息，而不能提供有关经济系统本身性能的信息。
  实际上，这意味着一旦中国设定了GDP增长目标，地方政府就有望创造足够的经济活动来实现这一目标，而且地方政府能够借到足够多的钱。
  中国将GDP增长目标设定之后，以一种其他国家无法做到的投入来实现目标需要两个条件。首先，必须没有硬性预算约束，这样才能允许经济实体长期不考虑投入的实际价值。其次，经济实体产生的坏账不用偿还。一旦这两个条件得到满足，中国就可以设定任何增长目标，只要它拥有必要的债务能力，就能实现这一目标。
  但请注意，实现这一目标并不能反映出中国的实际经济增长情况。一旦GDP增长成为一种系统投入，而不是产出，它就不能表明经济的健康状况。
  结论
  有关中国经济增长率及其与GDP关系的讨论并不会结束。到目前为止，很多人认为中国经济并不像GDP数据显示的那样强劲。
  中国经济面临的问题引起了很多担忧，中国公布的GDP并不是其他国家GDP的相同含义。一些经济学家并不理解这种差异，他们也拒绝调整他们的方法。
  中国统计部门并不是有意扭曲数据，在笔者看来，最大的问题在于中国公布的GDP更多的是对经济体系的一种投入，而不是一种产出。为了使中国的GDP数据与其他国家的数据可比较，数据必须进行调整，比如在给定的时间段内应该减记的坏账数量。如果将这一数字从中国的名义GDP中减去，调整后的数据会比中国公布的GDP数据更接近真实的G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