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懋华：发展现代农业是国家第一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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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懋华（中国工程院院士）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发布，其中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具体内容引起学界高度关注。中国工程院院士汪懋华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脱贫攻坚解决了最基础的脱贫，巩固和提升则要靠乡村振兴，同时乡村振兴也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必经过程，一系列重要会议与今年的一号文件都显示，发展现代农业仍是国家的第一大事。汪懋华同时指出，中国农业农村的现代化，不能简单模仿发达国家，要因地制宜，找到适合我们自己的道路。
  中国粮食安全仍有远虑
  2020年，我国粮食生产实现了“连续17年丰收”，2015年-2020年间粮食总产持续6年保持在6.5亿吨以上。
  中国人的饭碗牢牢地端在了自己手里。不过，汪懋华觉得，粮食安全仍有远虑，保障粮食安全也仍是中国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不久前，有新闻表示，我国小麦平均单产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的30%，稻谷平均单产超过世界平均水平1.7倍。这个数据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怎能以此来说明我国主要粮食生产水平的先进性呢？实际上，我国主要农作物的平均单产水平，与世界先进水平比较仍有明显的差距。”
  一份汪懋华自己整理的资料证明了这一点，他告诉记者，根据“2020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的数据，在2018年，包括小麦、稻谷、玉米、大豆、棉花、油料、糖料等九种主要农作物中，我国对应单产水平，与世界对应单产前五名国家的单产水平，还有明显差距。“如小麦，2018年我国平均单产为361公斤/亩，世界最高的是新西兰，单产为597公斤/亩；第五是德国单产为445公斤/亩；再如稻谷，我国平均单产是468公斤/亩，世界稻谷单产最高的是澳大利亚，单产为 692公斤/亩，第五是西班牙，单产为 531公斤/亩。”
  “应该看到我国粮食的全国平均单产仍旧较低的事实。”汪懋华说，“当前我国口粮足以保障供给，粮食和主要农作物单产，确实都超过了世界平均水平，但距离世界先进水平仍有明显差距。据年初海关总署公布的2020年全年进口数据，2020年我国粮食累计进口1.4261亿吨，同比增辐27.97%；大豆全年进口首次突破1亿吨，比2019年增辐13.3%。”
  耕地和种业是农业的根基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突出强调粮食安全保障问题，尤其是耕地和种业保障。
  “耕地是农业的基础，保障粮食生产，首先要有地种粮食。”汪懋华说，“中央一再强调要严格保护18亿亩耕地红线，并密切关注新近出现的耕地非粮化、非农化的问题，就是为了保护为我们生产粮食的土地。值得注意的是，在耕地问题中，有个数据经常被引用，即‘我国用世界9%的耕地，养活了世界20%的人口’，这个数据其实是不准确的，实际上，2017年，我国耕地数量占全球耕地的9.7%，而我国2019年的人口占全球总人口比例是18.2%。数据是进行决策、调整产业结构的重要基础之一，进入数字经济时代，首先要基于科学准确的数据。”
  当前，保障耕地数量的同时，提升耕地质量，也是农业现代化的目标之一。汪懋华说，“国家多次强调保护耕地质量，到2022年，要建成10亿亩高标准农田，这都是为了守住粮食安全生命线。尤其是我国还有大量的小农生产者，由于种粮食收益低，导致许多小农户种粮食的积极性下降，解决这类问题，还需要更多的办法。”
  近几年来，我国重点农作物种业问题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和思考，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要打好种业翻身仗。汪懋华说，“当前我国种业发展还有许多问题待克服，种业科学与技术研究还存在明显滞后的情况。比如，种业基础研究成果很多，发表论文也很多，但这些成果如何真正应用到农业产业中，如何尽快转化成粮食与作物产品的现实生产力，还有许多难关要克服。我们如今看到，已经有多个国外种子强势企业进入中国，影响着我国种业市场的竞争力，这更说明提高我国种业科技与产业技术创新发展需求已经非常迫切。”
  发展现代农业仍是第一大事
  2021年是十四五开局之年，也是脱贫攻坚衔接乡村振兴的关键之年。“乡村振兴既连接着脱贫攻坚成果的巩固提高，也连接着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汪懋华说，“十四五开局之年，首先要巩固脱贫攻坚的成果，要意识到，我们的脱贫攻坚，只是生存层面的较低标准、最基础的脱贫，未来既要巩固还要提升。”
  如何巩固和提升脱贫攻坚成果？汪懋华认为，就是在实施乡村振兴的过程中，以产业兴旺为基础，全面推动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公共服务、社会保障、产业增长等多方面的发展。
  “以产业为例，山乡里有很多好东西，过去卖不出去，或者在当地以极低的价格卖出去，很难到达市场的终端。”汪懋华说，“云贵深山里的特产，如果能够卖到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的市场上，农民就能获得更高的收入，所以还要建设完善的产业链、供应链和服务链。”
  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同时乡村振兴也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必经过程，汪懋华说，“从十九届五中全会，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一直到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我们都可以看到未来农业农村工作的重点，发展现代农业就是国家的第一大事。当前，我们仍处在一个大国小农的状态中，农业农村的现代化，不能简单模仿那些发达国家的做法，要因地制宜，找到适合我们自己的道路，让集约化的农业和小农生产有机结合起来。同时，我们的农业发展还应该是生态友好、绿色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这就需要我们在科技、政策、人才、资金等多个方面，为未来的乡村振兴、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坚强的战略支撑，具体到我们科研的领域，还需要继续强化相关科技创新能力和组织管理水平，为农业现代化提供更多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