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破7”的理论分析及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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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鹏
  2019年8月5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跌破7.0。这是2008年4月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首次走出6.0至7.0的整数关口。
  这一次“破7”来的有些突然，令很多中国甚至是全球的行业人士措手不及。目前，人民币汇率在7.1附近上下波动，也有让业内人士琢磨不定的感觉。其实，人民币汇率的波动有其突发性或偶然性，更有其必然性。我们只有理解其成因的内在规律，才能够运筹帷幄，泰然应对。
  人民币的理论分析
  在经济学领域，一般认为影响一国货币汇率变动的因素主要有三方面：一、绝对购买力平价、二、利率水平、三、贸易壁垒及货币市场供求干预等非市场行为的影响。
  第一，绝对购买力平价是货币汇率长期变动的基础。一国货币的价值是由单位货币在国内所能买到的商品和劳务的量决定的，即由它的购买力决定。因此两国货币之间的汇率可以表示为两国货币的购买力之比，在长期趋势上，汇率将围绕购买力平价上下波动。一国货币的购买力强，则相对外国货币价值就高，反之则低。同时，购买力的大小是通过物价水平体现出来的，一国物价上涨就意味着该国货币相对外国货币的贬值，因此也影响到汇率的变动。在经济学领域，存在各种简化指数，例如：麦当劳巨无霸指数，用于测量不同国家的购买力平价。通常而言，具有强劲的经济内生能力的国家，其生产效率逐步提高，产品的价格将逐步比其他国家的产品便宜，生产的产品也将更多的出口，该国货币自然将逐步走强。得益于中国实体经济的持续稳健的增长能力，笔者认为人民币的购买力有着明显的走强的驱动力。
  第二，利率水平是影响中、短期汇率重要的因素。利率对汇率的影响较为复杂，根据利率平价理论，外汇是一种金融资产，投资者选择它，是因为它能为人们带来某种收益。所以，在选择持有一国货币还是持有另一国货币时，人们就会考虑哪一种货币带来的收益最大。这种收益是由其金融市场的利率所决定的，利率上升，导致资本流入，从而货币需求量上升，使得货币升值。因此，一般来说，一国利率与本国货币价值呈正相关性。今年，美国已经进入降息通道，并已经实施了两次降息，美联储联邦基金利率目前的目标区间为1.75%至2.00%。而中国当前的人民币的存款基准利率为1.5%，但考虑到各种银行理财产品的利率明显高于1.5%，所以从利率水平来考虑，人民币并无明显的贬值压力。
  第三，人民币汇率短期变化也取决于非市场行为的影响。即政府通过看得见的手去影响对外贸易、资本流入流出、及外汇储备等，从而改变市场中汇率的走向。2016年2月开始，中国央行的当期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是参考“上个交易日收盘价及针对一篮子货币的汇率变化进行定价。2017年5月，中国央行在汇率形成机制中引入逆周期因子以调整市场预期，保持人民币汇率的相对稳定。所谓逆周期因子，就是央行根据市场波动的需要，对汇率进行干预的一种工具，也可以被看作是外汇市场的定海神针。之所以有这样的理解，是因为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达到3万多亿美元，完全有能力进行外汇市场干预，同时人民币资本项下未完全开放，对外汇资本流动更容易管控。从过去一年多以来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实际走势来看，人民币汇率的波动的确有其缓解中美贸易冲突的不良影响的作用（见下图：2018年1月—2019年9月美元兑人民币汇率走势）。

  综上分析，尽管由于中美贸易战的原因，人民币汇率在短期内承受着一定的贬值压力。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清晰地判断，中长期而言，人民币逐步升值的趋势是确定的。人民币币值的稳定并且有良好的预期也是符合中国“一带一路”及“人民币国际化”的整体战略要求的。
  汇率变动的应对策略
  中国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机制改革始于1994年，25年的改革路程可以说走过了千山万水。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企业自然也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洗礼。2018年以来，中国汇率市场改革，又叠加了中美贸易战的不确定因素，这就更需要中国企业审时度势、未雨绸缪。笔者认为，我们至少可以在以下四个方面做好应对。
  第一，中国企业需要做好进出口贸易结算风险的管理，避免外汇损失。在人民币承受贬值压力的时候，中国企业在出口业务中需尽量以美元结算，而在进口业务中，尽量以人民币结算。或者在签订进出口合同时，提前约定结算货币的汇率变动损失由买卖双方共担。在预期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下，中国企业可以通过出口押汇和出口贴现等方式提前获得出口款项，避免潜在的收益风险。另外，远期结售汇是指具有外汇债权或债务的进出口企业与外汇买家或卖家(通常为外汇银行)签订出售或购买外汇的合同，合同约定企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以确定的汇率出售或购买外汇，这也是企业抵御汇率风险，锁定收益的一种途径。
  第二，中国企业也需要做好国际化资产管理。中国企业在获得境外收益后将会面临着如何持有及管理外汇资产的问题。如果中国企业如同央行一样简单的买入美国国债，其不到两个点的收益率可以算作是失败的投资回报了。其实，中国政府一直鼓励中国企业在国外更多地投资技术领先或有稀缺资源的企业。例如：早期的联想并购IBM，中联重科并购CIFA，吉利并购沃尔沃，以及近期的美的并购KUKA。中国企业寻找这样的优良资产进行全球化经营，一方面打通了全球化发展的重要路径，另一方面也可以提升母公司的研发技术及品牌实力。当然，中国企业投资海外时，还一定要注意投资的安全。适合投资的国家或地区，政治应该是友好的，市场应该规范，贸易应该自由，金融环境应该宽松，律师、会计师事务所等配套的服务业也应该比较发达。
  第三，中国企业还应更好地进行国际化融资管理。由于中国利率市场化的改革以及IPO注册制改革还在进行中，很多企业融资难的困境仍无法在短期内扭转。例如，早前的光伏、造船行业及当前的地产行业，这些行业内企业的贷款利率都以基准利率为基础进行上浮，远高于很多发达国家地区的贷款利率，而中国的中小型企业在国内融资更是非常困难。所以中国企业应可以积极寻找海外低成本融资机会。除去已经广为应用的海外IPO融资以外，内保 外贷业务也是较好的融资方式。内保外贷业务是指境内银行接受境内申请人申请开出保函或备用信用证，指定某境外银行为受益人，由该境外银行向保函或备用信用证指定企业提供融资的业务，该指定企业一般是申请人境外投资企业或关联企业。担保贷款的币种可以是人民币也可以是外币。另外，直接在境外注册并形成一定发展规模的企业也可以在境外资本市场直接发行商业票据(短期融资债券)、中期票据、公司债券以获取相对低成本的融资。但值得注意的是，国际化融资是一把双刃剑，在人民币看升的时候，对外融资可以获得低利率成本的同时，还能够获取本币升值的收益。而在人民币看贬的时候，在计算还款成本时则要充分考虑汇率损失部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中国企业必须围绕产业升级，努力提升自身产品核心技术和质量等方面的竞争优势，将出口产品逐步从中、低端向数字化、智能化的高附加值产品演进，变中国制造为中国创造。所谓的货币战争其实是国与国实力的竞争，美元之所以成为全球结算货币与美国在100多年来都是全球最大经济体密不可分。而就国与国之间的竞争而言，最终决胜的是国家实体经济的增长动力，也就是一国的实体经济通过不断创造有效的经济增量来实现对他国的超越。当下，中国企业在高铁、5G通信、基建工程、核电等诸多领域已经走在世界的前列，但在精密仪器、核心部件等很多方面还依赖于欧美等发达国家。同时，全球又已经进入了信息化、智能化的新一轮产业革命，这对中国企业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历史机遇。中国在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中，已经走在全球前列。只要中国企业抓住机遇、力出一孔，把自己的产品、服务做到极致。中国就可能涌现出更多的中车、华为、大疆等企业，中国就会打造更完善的产业链体系。彼时，中国的汇率市场改革、人民币的国际化也就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