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全球视角下中国外贸的挑战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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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实（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以下观点整理自程实在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第60期）上的发言
一、全球角度看中国贸易挑战和机会并存
从全球的角度看，中国贸易目前面临的主要是量这个维度的整体性挑战，以及质的维度的结构性的机会，中国的贸易政策以及中国的宏观调控正在指向的就是更好的趋利避害。所以，我们也对今年中国贸易包括未来更长一段时间的高质量发展保有信心。在这个过程中，中国贸易趋势的潜力挖掘有很多途径，其中中国香港作为超级联系人的作用的发挥对中国稳外贸是非常重要的，还有进一步拓展中国外贸潜在空间的可能性。
1、中国贸易的压力：量的维度
总需求在全球层面的收缩是一个客观的趋势，对于整个中国外贸来讲，这种外部总需求萎缩的压力是客观存在的。很多人可能比较容易受到短期数据的影响，但是更需要的是从长期维度判断一下当前全球经济的总需求恢复的状况，以及今年全球经济的一些核心状态。我们从两个角度来判断全球经济恢复的程度。第一个角度是全球中经济已经恢复即浮出水面的国家数量，经济恢复的判断依据即一个国家经济增长GDP整体绝对水平是否恢复到了疫情前2019年的绝对状况，这是一个相对比较低的判断维度。第二个稍微高一点的维度是经济恢复后是否回到正常水平，即这个国家经济增长的速度有没有回到潜在的增长状况，或者有没有达到历史平均水平。
虽然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放开已经带来了非常明显的短期经济增长和反弹，全球供应链正在快速恢复，但现在离新一轮繁荣还是有一定的距离。需要看全球经济目前在长线维度上所处的客观状态。
从2020年疫情开始以来，全球经济的恢复是一个渐进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2020年全球192个有统计数据的经济中有157个处在水面之下，2021年经济增长回到水面以上的经济体越来越多，但还是有87个在水面之下，2022年有51个，2023年只剩下35个还在水面之下。这意味着全球经济的绝对状况不是那么差了，但是总需求增长状况并不乐观。2023年全球有统计数据的192个经济体中，有179个经济体在过去四年复合经济增长速度低于历史中枢水平，这种宏观经济增长的压力在微观层面无论是企业还是家庭，都是有一定的显现。由此可以看出，全球经济总需求的恢复是一个渐进的、不充分的状况。所以，这也会对全球贸易的开展带来一定的外部性或者全球整体性的压力。
在过去一年中，全球的物价水平呈现了非常明显的上涨。今年全球通胀状况较去年有一个明显改善，但是仅仅是边际改善而已。从整个通胀的绝对水平看，2023年全球通胀率依旧远高于警戒水平，去年全球整体通胀率大概在8%以上，2023年会下降，但是也只会降到6%左右，是一个比较高的数值。2023年从预测值来看，全球192个经济体中依旧有167个经济体通胀预测值高于3%的国际警戒线，还将有35个经济体的通货膨胀高于10%。通胀对全球贸易的开展产生的干扰是非常复杂和非常显著的，特别是明显高于警戒线的通胀水平，实际上会影响到贸易开展的意愿，与此同时也会对国别之间的经济往来，从定价体系、价格体系、汇率角度产生一系列的负面影响。所以，物价体系的紊乱对于整个市场经济在全球范围内的运行会产生一些负面拖累的作用，从而对整个全球贸易产生压力。
今年全球无论是IMF、WTO和世界银行，对全球贸易增长都是持谨慎态度。所以，总需求在今年受到压制的状况，对中国今年的外贸增长会产生整体性的压力，带来整体性的量这个维度的挑战。但是必须认识到，中国贸易的韧性还是非常强的，这源自于市场经济、改革开放，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所带来的一系列的自身韧性的体现。
2、中国贸易的机会：质的维度
中国外贸的机会从全球维度来看，更多体现在结构性的质的维度。从全球角度来看，全球贸易的发展有两个值得重视的趋势，也是中国贸易顺势而为的重要方向。
第一个重要趋势是全球商品贸易正在从低速的全球化向加速区域化方向演进。全球化最近几年受到保护主义、孤岛主义、民粹主义的一系列挑战，全球化也变得和过去不一样。过去的全球化是一个单点核心、扁平式的全球化，全球的价值链是单中心价值链，主要以美国的需求为核心的价值链。根据世界银行每五年发布一次的全球价值链分析报告，当前全球价值链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变方向，那就是世界不再是平的，世界正在变得更有层次。现在的全球化从过去一种扁平式的全球化开始转向一种以区域化为主的、新型的、多层次的全球化，现在的全球化以区域化为具体的表现方式在逐步渗透和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系列重要的趋势，包括基础设施的建设将会围绕着价值链的区域化、独立化和数字化积极展开，针对价值链中上游核心技术数据的保密和安全措施也是变得越来越精细，价值链高端针对全球人才的争夺已经开始了。
在这样一个演变过程中，中国是非常有机会的，因为中国在维护多边贸易体系，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中一直是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我国的国策叫做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其中“更高水平”不是一个地理范畴的概念，其更加表现为在整个区域影响力、区域融合度提升层次上的一种全球化或者对外开放，所以，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是更加亲诚惠容的对外开放，它包含了非常重要的内涵，中国正在区域发展的过程中发挥更加重要的节点中心作用，我们对整个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发挥了越来越显著的作用。特别是东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之后，未来的中国在周边区域特别是跟RCEP成员国的贸易开展将有更大的潜力可以挖掘。与此同时，中国也在积极地继续发挥引领作用，持续拓展区域多边合作，我们也是正在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融资的合作，同时积极讨论加入CPTPP，持续推动区域多边合作的领域和层次，这是未来整个中国经济借力于全球化的多层次发展趋势所能够做的事情。在这样的过程中，相信中国贸易的潜力是可以进一步挖掘的。
第二个重要趋势是数字领域数字经济在蓬勃发展，服务贸易全球化机会正在迅速到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认为中国数字经济的发展，包括服务贸易的潜力大有可为。
二、全球角度下中国外贸发展的政策建议
中国对外贸易的韧性在过去几年里有明显的表现，未来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是顺应整个全球化发展的潮流，有望进一步发挥中国贸易的潜力，这是对于中国贸易保持谨慎乐观的非常重要的原因。目前商品贸易加速向区域化方向演进，服务贸易全球化机会正在悄然来临，在这两个领域中国都是大有可为的。
政策建议的一个核心方向就是要进一步聚焦两地，发挥中国香港在中国贸易开展过程中的窗口或者重要的超级联系人作用。内地和香港的贸易关系一直是非常密切的，且优势互补，因此挖掘中国外贸潜力从两地视角看，可以通过创新贸易机制体制的改革激发对外贸易的活力，推动强链补链加速产业链供应链融合，进一步深化金融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提高金融服务贸易的实效。两地可以共同释放数字经济的比较优势，催生对外贸易新业态的发展，打造中国对外开放前沿高低，促进中国贸易发展的重要方向。
从香港的视角看，可以以大湾区为平台向内融合，可以发挥大湾区内产业协同互补的优势、科技创新高地的发展优势、以及数字经济的比较优势，充分发挥中国香港作为中国改革开放试验田的作用，在中国外贸体系顺应全球潮流的过程中，发挥香港应有的作用。
从内地的视角看，可以以香港为桥梁进一步对外拓展，充分发挥香港作为超级联系人的角色，提升整个中国贸易体系发展的质量的增长，以及层次性的提高，进一步释放中国对于周边地区的全面的影响力。
总结来说，从香港的视角看以大湾区为平台向内融合；从内地视角看，以香港为桥梁向外拓展。相信中国贸易在全球面临整体性压力之下，从结构性的角度做更多的工作还是大有可为的，对中国贸易的高质量发展值得保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