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酒泉市戈壁农业的实践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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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奇志（甘肃省酒泉市副市长）

  近年来，在皑皑白雪覆盖的祁连山北麓、在滔滔奔流的讨赖河侧畔、在河西走廊酒美泉香的戈壁滩上，一座座日光温室整齐排列、一个个产业园区正在兴起、一车车优质果蔬相继外运……室外皑皑白雪与蓝天丽日交相辉映，室内绿意盎然、硕果累累相互映衬，曾经单调荒凉、沉睡千年的戈壁滩展现出一派无限的生机和希望。这一片希望的“田野”，就是被甘肃省委书记林铎、省长唐仁健亲自调研命名为“戈壁农业”的现代农业发展高地，也是近几年甘肃省委省政府创新重大决策、全力主抓推进的十大生态产业之一的循环农业的主战场，更是被2018年国务院大督查以“酒泉大力发展戈壁农业，推进乡村振兴”为题向全国推广的典型经验的发端地。
  突破  戈壁滩上种出了庄稼
  地处河西走廊最西端的甘肃省酒泉市，是丝绸之路的要塞重镇，辖区依靠祁连山冰雪融水灌溉的耕地仅300万亩，但有尚未开发利用的戈壁滩等土地近2.17亿亩，占全市国土总面积的74.4%，由于缺水严重和土地贫瘠，一直难以有效开发利用。如何让广袤的戈壁滩变成能生产优质农产品的“庄稼地”，一直是各级领导研究的重大课题。
  进入21世纪初，酒泉粮食和蔬菜争地、生态和耕地争水的矛盾日益突出。在“多采光、少用水，高技术、高效益”和新发展理念的指导下，酒泉市在戈壁滩上尝试就地取材建设日光温室，用有机基质栽培作物取得成功，逐步形成了区域性独具特色的农业新业态——戈壁农业。经过十几年坚持不懈的探索创新，到2019年底，酒泉市以日光温室、钢架塑料大棚为主的戈壁农业，面积累计达到9.3万亩，其中：日光温室7万亩、钢架大棚2.3万亩，配套形成年产有机基质95万立方米，年育苗能力9000万株，冷藏保鲜库13万立方米，申报绿色农产品85个，有机农产品2个，带动大田蔬菜种植39万亩，在温室中培育了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等优质高效蔬菜和西甜瓜、人参果、草莓等优质水果，每年可向市场提供400多万吨果蔬商品。戈壁农业的发展既满足了本地“菜篮子”供给需求，解决了依靠“老三样”（洋芋、白菜、白萝卜）过冬的问题，也有效平抑了菜价，提高了农业用水的经济效益，开辟了社会资本进农业、农民“冬闲”季节有事干又能增收的新途径。这里生产出的优质番茄、西甜瓜等果蔬成批量进入长三角和珠三角区域，成为苏沪杭、粤港澳大湾区人们餐桌上的佳肴。酒泉市首创的戈壁农业已成为区域性引领现代农业发展的新引擎。
  创新  发展戈壁农业有高招
  酒泉市区域环境特征是“光多水少、戈壁大绿洲小”。气候干燥、积温高、空气好、昼夜温差大、自然隔离强，来自祁连山的冰雪融水洁净甘洌，年无霜期160天左右、日照时数3300多小时、降水量36.8~178毫米、蒸发量2459.2~3140.6毫米，是天然无污染的自然空间之一，是优质农产品生产的洁净场所。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甘肃时指出“甘肃光照充足、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大，非常适合发展现代特色农业”“要在规模化、集约化、产业化方面下功夫，发展高附加值的节水农业、旱作农业、设施农业”“着力发展现代农业，增强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这为酒泉现代农业发展指明了方向。为了把充足的阳光留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让沉睡的戈壁滩焕发生机，酒泉市立足区域环境特征紧盯绿色高质量发展理念，探索创新出一系列发展戈壁农业的措施。
  一是政府推动，形成发展戈壁农业的强大合力。酒泉市委、市政府成立了戈壁农业建设协调推进领导小组，编制了《酒泉市戈壁农业发展总体规划（2018年-2022年）》，制定了《酒泉市关于加快发展戈壁农业的实施意见》《酒泉市发展戈壁农业扶持办法》等政策措施。把戈壁农业作为酒泉绿色生态产业园的核心内容，高起点规划推进。各县（市、区）结合各自实际分别完成了戈壁生态农业发展规划和扶持办法，形成了靠实责任、立明规矩、严明纪律、推动落实的责任体系和激励办法，整合行政力量各尽所能助力戈壁农业发展，也充分调动了龙头企业、农民合作社等新型经营主体及社会资本参与戈壁农业建设的积极性。截至目前，全市已经开工建设肃州区总寨、玉门市清泉等90个戈壁农业产业园和示范点，已有敦煌种业、巨龙集团、祁连清泉等68家农业企业、97家农民专业合作社、7710余户农户参与戈壁农业发展，探索出了企业投资建设、农户租赁经营，企业领办、村民入股等与“三变改革”密切结合的多种合作共赢的运营模式，戈壁农业发展呈现出“政府主导、企业主体、多方参与、竞相发展”的良好局面。
  二是科技驱动，切实增强戈壁农业的技术支撑。主要从戈壁农业技术研究、服务、培训三个方面着手。在技术研究上，市政府聘请方智远院士建立了酒泉市戈壁农业院士专家工作站，聘请中国农科院、甘农大等农技专家和本市农业技术人员成立酒泉戈壁农业研究院，针对戈壁农业日光温室建造、有机基质无土栽培等核心技术研究攻关。按照“安全实用、就地取材，良种良法配套、农技农艺融合”的原则，研究出石砌、空心砖、加气块、砖混结构、混凝土、装配型和EPS建设模块等多种墙体和不同跨度、不同脊高日光温室，不断优化墙体结构，制定完善不同类型的戈壁日光温室建造技术标准。综合利用作物秸秆、畜禽粪便等农业废弃物以及本地非常丰富的黄沙，研究出有机基质栽培配方9个，形成了一整套适合戈壁农业应用的有机生态型无土栽培技术体系。同时，配套研究水肥一体化、绿色防控、轻简化管理、智能化管控等6大类农机农艺技术体系。在技术服务上，市农业农村局确定“紧贴中心，服务县市，各项工作争一流”工作理念，强化基层服务，组织市县390名农业科技人员，组建6个技术推广服务小组，分片包戈壁农业园区开展技术推广服务和“巡诊”指导，做到了技术服务力量紧紧跟着戈壁农业发展走。在技术培训上，常年举办集中讲座、现场实训、组织外出观摩学习，还重点突出设施农业实用技术培训，把职业农民培训与戈壁农业发展紧密结合，千方百计帮助更多的农民掌握更加先进、更有效益的设施农业生产技术，为戈壁农业发展夯实技术支撑。
  三是示范带动，引领戈壁农业高质量发展。“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酒泉的农技专家带着项目、资金、技术在戈壁农业园区驻点指导日光温室标准化建造和有机基质栽培、水肥一体化、绿色防控、轻简化管理、智能化管控等良种良法配套、农机农艺技术融合的生产管理技术，通过培育典型示范带动了戈壁农业规模化发展，又起到了“人才实训基地”的作用。“2019年全国十佳农技推广标兵”张国森牵头主抓的总寨戈壁农业示范园区，在新技术研发、新品种示范、新装备配套、技术标准制定上不断推陈出新，他指导的示范户种植800平方米戈壁日光温室，一年纯收入超过了8万元。建成一个示范点，带动一大片的示范引领作用很明显，酒泉市连续三年承办全省戈壁农业现场推进会。
  四是市场拉动，拓展戈壁农业发展空间。“让世界品尝戈壁滩的味道”是酒泉戈壁农业茁壮成长的必由之路、理想之路。酒泉市抢抓“一带一路”发展机遇，申请注册 “戈壁雪润”区域公用品牌商标，采取母子商标加盟合作的方式，整合资源、统一形象，着力打造优质品牌农业。坚持内强外联，带着“戈壁雪融”农业产品外出宣传推介、邀请客商实地考察体验，积极开拓发达城市、农产品消费密集区域市场销售渠道，先后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地的蔬菜销售企业签订了“菜篮子”合作协议，并建立了酒泉“戈壁雪融”农产品仓储场地。通过敦煌种业、巨龙集团等企业吸引广东、深圳等蔬菜企业入驻酒泉，建设戈壁农业园区，发展大田蔬菜种植，开展戈壁蔬菜销售，使生产基地与终端市场直接对接，有效保障了双方利益最大化。全市已建成戈壁生态农业加工储藏销售流通企业300多家。随着外销渠道不断拓宽，酒泉市严格管控戈壁农业绿色循环生产过程，在各个园区、主要市场建立了蔬菜质量安全监测点、建立质量安全追溯系统，市、县、乡三级追溯信息化达到全覆盖，实现了戈壁农业产品“带证上网、带码上线、带标上市”，确保“原生态”的戈壁农业绿色发展道路越走越宽广。
  五是利益牵动，增强投资发展戈壁农业的积极性。投入产出高是农民及社会资本接受和投资戈壁农业（新品种、新技术、新设备）的根本原因。近年来酒泉农业依靠增加亩均产量促增收已经接近“天花板”，依靠扩大耕地面积促增收受到最严格的用水政策和禁止开荒的土地政策的严格限制，已经没有可能。而依靠新品种、新技术、新设备发展戈壁农业，增加农业经济效益潜力巨大。祁连清泉公司通过出让在玉门市清泉乡获得2743亩戈壁荒滩的经营使用权，2019年已经建成350座戈壁日光温室，全部种植人参果，棚均产量6000公斤，每公斤批发价8~10元，棚均收益5万元左右，年毛收入1700万元以上。赤金镇冬韭王农民专业合作社，立足韭菜产业全品系发展、全周期生产，发展日光温室8000座，棚均产量5吨，棚均收入4.5万元左右。五十多岁的李兴乐是戈壁日光温室种植的“土专家”，在当地农民群众中赫赫有名，他和妻子两人在肃州区总寨戈壁农业园区租赁种植3座戈壁日光温室，每年纯收入超过20万元。普通戈壁农业种植户，每座日光温室年纯收入在3.5万元左右，相当于种植100亩大田小麦一年的纯收入。
  成效  戈壁农业综合效益凸显
  “多采光、少用水，高技术、高效益”是戈壁农业的突出特征。酒泉在戈壁农业发展中着力推广绿色循环农业技术，同步实现了增加产量、提升品质、节约用水、保护环境、提高收益等多重目标。
  经济产值收益大。以番茄种植的实验测算为例，在日光温室、钢架大棚和大田生产中，三者亩均产量分别是9120公斤、8550公斤、5986公斤，年亩均产量比为1.52:1.43:1，年亩均经济效益比为6.72:2.34:1。年亩均水量比0.57:0.75:1，每立方水产生的经济效益比为11.89:3.14:1。
  资源转换利用率高。在有机基质栽培为主的戈壁日光温室中，每亩日光温室需要有机基质67立方米，可转化利用作物秸秆、尾菜、畜禽粪污等农废资源约125立方米。有机基质使用还田后能提升地力、改良土壤，实现无害化循环利用，同时有效解决了农村废弃物污染环境的问题，实现生态效益最大化，也使农民变废为宝又增加了一份收入。
  节水节肥效益高。采用水肥一体化精准施肥灌溉，使每亩戈壁日光温室可减少化肥用量40%、少用水35%，每立方水产生的经济效益是大田耕作的近12倍。通过以虫治虫、以菌治菌、臭氧发生器、防虫网、黄蓝板等绿色防控技术的推广应用，解决了少用或不用化学农药的问题，提升了农产品品质和产量。
  吸纳带动能力强。随着戈壁农业的蓬勃发展，培养了一大批发展设施农业的职业农民，拓展了现代农业发展的广阔空间，在推进现代农业发展中有效发挥了生力军和示范引领作用，为实现职业农民向戈壁农业集中促增收、耕地向新型经营主体集中适度规模化经营、机械化作业促增收创造了条件和路径。
  综合开发价值大。酒泉发展戈壁农业很好地解决了粮菜争地的问题，既丰富了群众“菜篮子”，又相当于在戈壁滩新增加了农业耕作面积，对保障粮食生产、坚守耕地红线具有重大意义。
  酒泉开创的戈壁农业，找到了一条点石成金的科学发展之路——让广袤的戈壁滩长出庄稼！如果把戈壁农业建设与土地占补平衡政策相结合，与农村环境综合治理政策相结合，建设资金短缺的难题将迎刃而解，必然会迎来跨越式发展。只要用好政策，持之以恒，久久为功，戈壁农业必将成为我国西北地区促进乡村振兴、农业增效、农民增收的朝阳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