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政委：应对突发事件应及早建立一套紧急响应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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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政委（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华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一次疫情、一次危机、一次大考。
  除了灾难、除了代价，我们是否能从中学到什么东西？是否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我们能否有更好的应对方案？我们能否拆解问题，转危为机，找到新的机会？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华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鲁政委日前在接受《金融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相较于“非典”时期，本次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冲击或许更弱。一些客观上的影响难以避免，但我们更应通过这次疫情，总结教训、把握机会。
  《金融时报》记者：春节原本是餐饮、酒店、旅游、影视等行业的旺季，受本次疫情影响，相关消费断崖式下滑，行业资金链明显紧张。您认为，除了现有的一些支持性政策，还能采取哪些措施对这些企业进行支持？企业自身还能找到哪些新的机会？
  鲁政委：的确，在国家统一要求下，延迟复工的企业流动性压力非常大，一段时间里员工的工资、社保、房租等支出不减，但没有进项。目前，很多地方推行的推迟社保缴纳、延迟还贷固然能缓解压力，但还不是根本之法。我认为，可通过失业保险、税收返还、财政专项资金，来补偿这段时间里相关企业的损失。
  但更重要的是一手抓抗疫，一手抓复工复产。这两者并不矛盾，除了湖北等地，大多数地区的疫情可控，除了对疫点、疫区的严格隔离、防控，我们不能采取“一刀切”政策。疫情影响了很多行业，但同时也带来了很多新的启发。
  例如，为了防控疫情，所有人现在对口罩、酒精、消毒水的需求激增。为了避免类似的短缺和恐慌出现，未来我们应当培养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就注重医疗、保健资源的配备，这对相关行业而言是一个需求增量；同时，从“非典”到这次新冠肺炎，肯定有不少企业也意识到无人化生产、远程办公的重要意义。这与中国当前人口红利衰退、弹性办公的大趋势也是相一致的。当然，对于个体企业而言，目前都在闯难关；但是从更宏观角度来看，可能会倒逼很多企业改革，抓住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机遇。
  《金融时报》记者：有很多人会拿这次新冠肺炎与2003年的“非典”相比。您认为，这次疫情对中国经济会有哪些影响？和当时比有哪些异同？
  鲁政委：有很多人会直接拿这次疫情和“非典”时期做简单比较。2003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速是11.1%，第二季度GDP同比增速跌落两个百分点。有些人照此预期本次疫情冲击的影响：比如如果我们原本估计一季度增速大约在5.8%，那么冲击后就在3.8%，这种估算显然是不合适的。
  首先，我们目前的经济体量不一样，因此即便冲击造成的绝对影响相似，但对增速的实际影响不一样。
  其次，如今的产业模式和2003年也有了很大差别。例如，即便是春节期间受到影响比较大的服务业，我们也不能一概而论。实际上，除了一些必须人见人、聚集性的企业受到影响外，还有一些线上的服务业仍在有序进行，甚至有了更多的机会。与“非典”时期相比，后者的比例无疑是多了很多。因此我们认为，这次疫情对于服务业的冲击比当年更小；而制造业也是如此，现在无人化生产的比例肯定更高了，因此受到的影响也越小。
  再次，2003年中国经济处于高速增长阶段，当时的供给、需求都很旺盛；"非典”期间压抑的是需求，这对于企业而言意味着有效需求被打压，这种影响的实际效果是很大的；而当前我们也知道，很多行业存在供给过剩，因此一定程度上被疫情所压抑的需求是有限的，对于生产端而言，部分行业的停工停产反而符合了去库存、去杠杆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趋势，这对转型期的中国经济不全是负面影响。
  《金融时报》记者：除了短期的应急举措，您对疫情过后，经济社会全面恢复方案有哪些建议？未来有哪些重要的举措可以帮助我们防患于未然，在“黑天鹅”事件发生时，更好应对风险？
  鲁政委：我认为，疫情过后，经济会自然调整到正常轨道上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相反，我觉得总结经验是最有价值的。我们的社会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的确很难有万全之策。但可以思考的是，飞机也是一个复杂系统，也会在飞行过程中遇到很多意外，我们如何确保安全飞行呢？
  实际上，能够安全飞行是因为人类在上百年的摸索后，在付出了沉重代价的基础上，建立了一套行为规范。每次飞行事故后，我们都要不惜代价找到黑匣子，发现问题，找到应对措施，然后把它记录在飞行安全手册上。手册上的规定非常细致，包括如何起飞、如何落地、什么情况需要切换模式，甚至包括“乘务员原则上不允许近视，如果有近视，必须配戴隐形眼镜，且一人要准备两副”“机长和副驾驶员不能吃同一个厨师做的饭，如果条件有限，进食间隔要超过1小时”，这样的细节最大程度保障了我们的安全。
  同样，我们要总结几次意外冲击的经验和教训，形成一个合理的应对机制。从金融业角度来看，美日等发达国家金融监管机构都在此前的摸索中形成了针对自然灾害等突发事件相对成熟、完备的响应体系。而这些国家的金融机构也针对各类突发事件形成了业务连续性计划，确保遭遇各类突发事件时金融机构能继续提供关键金融服务；而从更宏观角度来看，国家应及早建立起一套社会治理、紧急响应体系，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应对各类突发事件。这对中国乃至全球都将是最重要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