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对亚太及全球经济的影响和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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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jiv Biswas（亚洲金融合作协会智库研究员、埃信华迈公司执行董事、亚太地区首席经济学家）
  一、疫情对中国及亚太经济的影响
  为了评估疫情的严重性和长期影响，埃信华迈公司国际经济建模团队运用埃信华迈全球宏观产业模型来模拟疫情长期持续所带来的经济波动。该模型假设，中国大陆为控制疫情采取最强有力的措施，比如封锁疫情最严重的城市，以及长时关闭这些地区的办公场所和工厂，且这些措施持续到2月底，从3月份开始逐步恢复正常。同时假设，整个2月份农民工都难以返工。在这一假设下，由于疫情的不断升级，中国的个人消费将在2020年第一季度大幅下降，并受持续的供应中断和疲软的消费者信心水平的影响持续低迷至第二季度，但将在2020年下半年和迈入2021年的过程中实现逐步复苏。
  与2002-2003年SARS相比，此次疫情所导致的中国的经济损伤将给全球经济带来更大的影响。2002年，中国大陆经济规模居世界第六位，占全球GDP的4.2%，而现在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占全球GDP的16.3%。目前中国大陆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也比非典期间更大，这意味着中国经济增长放缓或将累及全球经济。2002年，中国对世界GDP增长的贡献率为23%，2019年中国对世界GDP增长的贡献率则为38%。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预计2020年中国大陆GDP实际增速将放缓至4.2％，而在疫情消除后，2021年将实现强劲反弹，以7.1％的速度增长。由于许多亚太国家严重依赖中国作为其主要的商品和服务出口市场，2020年疫情将给亚太其他地区和国家带来明显冲击。同时由于许多亚太地区国家高度依赖于中国大陆游客，旅游业将是这一经济冲击的主要传播渠道之一。其他影响渠道包括亚太地区内部的供应链渠道，以及中国对煤炭、石油和贱金属等大宗商品进口需求的下降（中国是这些产品的全球最大客户）。
  在埃信华迈疫情模拟场景中，2020年亚太地区的经济增长将受到巨大的冲击，使亚太地区的GDP增速下降0.8%。然而，亚太地区的经济增长也将在2021年疫情结束后出现反弹，增速将比基线预测高出0.8%。
  尽管中国是受到本次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国家，是此次疫情的中心。但亚太地区的许多经济体仍将受到疫情影响，包括新加坡、泰国、澳大利亚和马来西亚这些国家都在受疫情严重影响的国家之列。
  由于中国香港通过贸易和旅游业与内地实现了经济一体化，其经济将在2020年受到严重打击，在2021年则将会实现强劲反弹。澳大利亚将遭遇煤炭和其他基本大宗商品和制成品走低的出口需求。大宗商品和能源价格的不断下跌，加大了对大宗商品生产商的冲击。
  另一方面，亚洲另一个新兴市场巨头印度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因为印度经济仍严重依赖国内农业部门和对中国的出口。
  二、疫情对亚太旅游业和航空业的影响
  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行业是亚太地区旅游业和出行相关行业。自2003年SARS危机以来，中国游客前往世界其他国家的出境旅游蓬勃发展，因此，疫情对全球的影响将更加显著。
  2003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仅1260美元，到2018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9700美元。中国家庭收入的快速增长导致中国出境旅游人数的激增，从2003年的2000万人次增长到2018年的1.5亿人次。因此，经历了过去20年的变迁，中国旅游人数的下降对许多亚太经济体的影响愈发明显。
  中国政府暂停所有旅行社团队游，加上许多亚洲国家政府对来自中国大陆的游客实施严格限制，已经对亚太地区的旅游业造成了严重的经济影响。许多国际航空公司取消飞往中国大陆的航班也加剧了经济下滑。泰国、日本、越南、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澳大利亚，以及中国香港，都是受中国大陆游客入境限制影响最直接的国家。
  泰国是中国旅游业蓬勃发展最显著的受益者之一，每年前往泰国的中国游客总数从2012年的270万人次增至2019年的1100万人次。据估计，2019年中国游客在泰国的旅游支出达到180亿美元，占泰国国际旅游支出总额的25%以上。直接旅游支出约占泰国GDP的12%，中国游客在支撑泰国旅游经济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泰国旅游和体育部长皮帕(Phiphat Ratchakitprakarn)表示，如果中国的限制措施持续三个月，泰国旅游业收入损失可能高达500亿泰铢。
  2019年中国游客赴日本总人数达960万人次，占日本外国游客总人数的30%。日本对于这次疫情的主要担忧是，2020年7月至8月适逢东京夏季奥运会举办，如果在2020年初夏之前疫情还没有得到控制，可能会存在较大的风险隐患。
  中国游客也是越南旅游业的重要支柱，2018年中国游客赴越总数达到500万人次，占其国际游客总数的三分之一。
  对新加坡来说，中国大陆游客已成为其旅游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中国大陆游客人数为360万人次，约占其国际游客总数的18%。旅游业是新加坡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约占新加坡GDP的4%。
  前往菲律宾的中国游客数量也迅速增长，预计占其2019年国际游客总数的20%。
  2018年，中国赴马来西亚旅游人数达到290万，约占其国际游客总数的11%。
  中国已成为澳大利亚最大的国际游客来源国，在2018-2019财年，中国赴澳国际游客达140万人次，约占其国际游客总数的15%。
  与此同时，中国香港政府宣布，从2020年1月28日起，中国大陆赴中国香港旅游将受到新的严格限制。这些措施包括暂停高铁及其他铁路服务，以及大幅减少中国香港与中国内地之间的航班总数。对中国香港而言，由于政治抗议活动对旅游业和零售业的影响，2019年该地区经济已经受到严重打击，并且由于中国香港政府决定对中国大陆游客实行旅行禁令，赴港旅游的中国大陆游客数于2020年2月将迅速下降。因此，在短期内，中国内地爆发的疫情将进一步加剧对中国香港经济的冲击，预计该地区经济将在2020年延续2019年的下滑趋势。
  商业航空行业也容易受到中国最近实行的禁止旅行团出境游政策的影响。初步迹象表明，对组团旅游的监管限制将至少持续几个月，具体时间取决于未来几周疫情的发展。由于近年来中国国际旅游的蓬勃发展，许多亚洲航空公司增加了中国主要城市和许多亚洲热门目的地之间的直航。由于新的旅行限制，这些航线至少在短期内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沉重打击。
  许多国际航空公司已经完全停止了飞往中国大陆城市的航班，或者大幅减少了飞往中国大陆的航线。在亚洲航空公司中，狮航集团宣布从2020年2月1日起暂停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班。捷星亚洲航空公司已宣布从现在直至2020年3月底，暂停飞往合肥、贵阳和徐州的航班。
  三、疫情对全球大宗商品的影响
  由于中国在石油、铁矿石和贱金属等多种大宗商品进口的国际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活动的下滑已对近期大宗商品需求带来重大冲击。
  疫情对石油需求形成了冲击。埃信华迈能源的最新估计显示，2月份中国石油需求量较去年同期下降了290万桶/日。据估计，2020年第一季度的全球平均日需求量将比前一年减少170万桶/日——这是自2009年以来首次出现季度需求量下降。减产量相当于维也纳联盟(“欧佩克+”)顾问小组提出的60万桶/日的额外减产计划的两倍多。
  随着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原油进口国，中国石油需求预期下滑导致布伦特(Brent)原油价格在2020年2月14日跌至55美元/桶。此前，由于美国无人机在2020年1月3日袭击杀死了伊朗特种部队“圣城军”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Qasem Soleimani）；随后，伊朗于1月8日向位于伊拉克的美军和联军发射了至少12枚的弹道导弹，人们担忧地缘政治风险会影响石油供应，在1月初，布伦特原油价格飙升至70美元/桶以上。埃信华迈能源2月份的市场展望预计，布伦特（Brent）原油价格在3月和4月将一度跌破50美元/桶，之后才会回升。
  受中国2020年第一季度工业停产延期的影响，铁矿石价格也大幅下跌，从1月底的每吨94美元下降到2月10日的每吨81美元。
  埃信华迈材料价格指数（MPI）在2020年2月7日前的一周内急剧下降了6.2%，并且由于疫情的流行，过去三周下跌了约10%。
  四、近期展望
  疫情对2020年亚太地区近期经济前景构成了重大的下行风险，尤其是如果该流行病继续在中国大陆蔓延，且其他亚太国家的病例在未来几周内攀升的话。亚太区域贸易面临的一个关键风险是，中国作为亚太地区最大经济体，其经济增长势头在2020年上半年减弱会对亚太供应链产生传导效应。
  随着中国出境游在未来几个月大幅下滑，亚太地区的许多服务业，尤其是旅游和交通，预计将成为受冲击最严重的行业之一。因为消费者对疫情蔓延的担忧与日俱增，零售业、餐饮业和娱乐业也很容易受到消费者信心下滑的影响。然而，预计近年来在许多亚洲经济体（尤其是中国）中已经得到了迅速发展的在线销售行业，在这一流行病蔓延之际会得到进一步增长。
  亚太地区各国政府正采取一系列财政和货币政策刺激措施来应对经济冲击，以支持短期增长势头，尤其是采取了旅游和交通相关援助措施，因为这些行业在经济冲击面前尤其脆弱。
  如果疫情能够在2020年第二季度得到控制，中国和亚太地区的经济活动有望在2020年下半年出现显著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