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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鲁威（中国农网）
2019年，我国小麦产量、质量均为近年来最高水平，成为一个阶段性标杆。5月22日，农业农村部部长韩长赋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的“部长通道”上说，今年夏粮小麦长势好于常年，无论是亩穗数、穗粒数和后期可以预期的千粒重，总体是不错的。5月中旬以来，各种专业机构的分析也是如此：新麦整体长势与正常年景相当；但今年小麦是“内热外冷”，产区价格涨，销区价格跌；“小麦价格下行压力加大，新小麦价格整体将围绕1.12元/斤的最低收购价运行，市场波动空间相对有限。”
其实去年也是“内热外冷”，优质专用小麦即迅速发展的强筋小麦出现了“产地热市场冷”的现象。“优质麦”尴尬地看着质量普遍提升的“普麦”被市场抢购，优质麦反而蹭了普麦的热度。这种现象给产业带来的疑惑至今并没有完全释然，但是，今年的小麦市场并没有转变，那么，需要转变的该是产业主体了。在小麦产业进入新阶段的今天，“优质麦”产业亟待明确新的发展目标，每一个产区都要走出自己的发展路径，中国小麦产业要加快现代化建设步伐，强麦产业应该在转型升级中做出示范。
要形成新型“优质麦”理念
中国“优质麦”概念的提出是有着产业发展背景的。
从品种意义上说，中国某地小麦曾经因为“沟深、皮厚、毛长”而被困在国家粮库里甚至发霉烂掉无人问津；中国小麦曾经因为品种质量单一无法适应迅速发展的现代快餐业食品加工业的需要而“品种调剂”大量进口适宜烘焙加工的小麦。经过几十年努力，以上问题正在通过新品种选育得到初步解决。中国小麦今天已经出现了一大批优质专用小麦——“强筋”、“弱筋”等烘焙类品种，而中国传统的普通小麦——“中筋”、“中强筋”也形成了更适合蒸煮的优质专用品种群，满足了现代食品的工业化加工需要。
从栽培学意义上说，“优质麦”就是规模化标准化种植的小麦。核心技术是统一供种、统一栽培，而不是使用自家麦子自留种的分散种植模式。特别是在提高粮食产能和推广高产模式的长期探索过程中，我国形成并推广了一整套小麦播种与田间管理技术规程，抗灾防灾能力大幅度提升，小麦整体生产能力空前增长。在这样品种品质基本统一的背景下生产出来的小麦，可以说都是品质标准化的“优质麦”。
从产业发展意义上看，随着规模化订单化日益普及，“普麦”与“优麦”的产量差距日益缩小。优质专用小麦发展之初由于产量略低于普麦而提出“优质优价”以补贴农民的由头已经不存在了。据郑州商品交易所调研，“今年河南安阳小麦种植面积300余万亩，其中强筋小麦50万亩，主要品种为新麦26、师栾02-1、丰德存5号和郑麦366，强麦亩产量预计在1100斤/亩左右。”在优质专用小麦产量已经赶超普麦产量的条件下，从品种上要求一种小麦的价格要高于另一种已经不合适了。
我们只能说时代变化太快，产业发展太快，不同品种的小麦在同一价位上竞争的时代就这么来到了。你可能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这就是新时代的中国粮食生产能力，这就是中国的小麦产业发展速度。作为主产区，要考虑到小麦并不是完全市场化商品，发展“优质麦”已由价格因素转向产业化经营需求的条件。也就是说，你有怎样的订单条件，你就发展什么品种的小麦。只要有订单需求，各个适用品种都是“优质专用小麦”，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它做成品牌。
要认清品种的“产业化”作用
鉴于以上变化，在发展小麦产业上，需要对品种有新的认识。
“一粒种子改变一个世界”，这其实更多的是从产量意义上对品种重要性的评价。人类繁衍发展到今天还能有饭吃，中国这样人口大国还能年年有余粮，最大的贡献首推种子。我国的小麦品种也是一样，在几十年国家各类农业发展工程的推动下，在“优质麦”需求的引导下，我国小麦品种选育工作更是两手抓，在满足改良品质需求的基础上，从来没有离开过“高产”这个基本国情的需要。如今的小麦产业能从政策性保障为主跨入到市场化经营为主的新时代，没有保障能力的提升，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游刃有余的境界。
市场化经营为主就是要以市场为导向调整品种结构。这个时候更需要产业界的引导。要从注重品种布局迈向注重品质和效益提升的稳定发展阶段。只有产地稳定了，产销衔接才能稳定，产业秩序才能建立，整个小麦产业才能现代化。去年11月，由国家小麦良种重大科研联合攻关、国家现代小麦产业技术体系主办的首届黄淮麦区优质强筋小麦品种质量鉴评会“首次发布超强筋小麦品种”。新麦26、济麦44、师栾02-1和济麦229被鉴评为超强筋小麦品种。其实，这些品种是我国小麦优质化过程中涌现的典型代表。这个发布是对我国育种实力的一个宣示，是中国育种界对优质发展的坚守。值得追求的并不是指标的“超”，而是如何实现这些品种在生产中的产业“化”。去年的事实表明，目前通过审定的大面积种植的小麦品种，只要做好统一品种、统一供种、统一栽培，解决好产品商品性状的一致性问题，都能够通过产销衔接满足企业需求。能不能“为企业种庄稼”才是“升华中国麦业”一直应该关注的焦点。
“据有关机构统计，河南省优质小麦种植面积有1300多万亩，其中优质强筋小麦面积在1200万亩左右。当前有60多个优质强筋小麦品种，面粉加工企业普遍使用的品种在10个左右。”郑商所在冀鲁豫调研发现，“由于种植面积有所扩大，预计今年能够满足期货交割标准的强麦产量分别为：河南300余万吨，河北、山东各100余万吨，全国产量约600万吨。由于纳入补贴范围的强筋小麦品种增加，传统强麦品种如新麦26、师栾02-1等种植面积比例下降；而新品种如济麦44、藁优5766、中麦578等在各地农业部门和种子公司大力推广下种植面积有所扩大。但新品种产量和质量稳定性还需市场检验，面粉厂采购较为谨慎。”
以上调研说明，河南目前种植的强筋小麦，达到强麦期货交割标准的只有一半；而品种转换的推动者，依旧还是政府部门。所以，品种问题上，需要改进改革的空间很大。
要探索区域品牌发展模式
应该说，主产区优质麦发展已经走过了不断试验新品种的阶段。年年为找不到“好品种”而焦虑，说明你还并不清楚优质麦产业发展的目标。小麦虽不是地瓜，我种个“蜜薯”新品种通过直达消费者我就可以成为网红。小麦需要百分之百产销衔接。连农民现在都不存麦子而需要买“商品粮”了。发展优质麦的目标只有一个——“市场”。市场的内涵也在变化，不仅仅要有“替代进口”的志气，更需要有满足自身市场之襟期。
我国小麦供需形势目前进入“宽松状态”，总产量连续五年处于1.3亿吨的水平，总需求量连续多年低于当年度小麦总产量。小麦库存量目前超过“一年的口粮”，早已超出常规范畴。压力所在，2020年新麦收购形势必然不会很乐观。三年里，小麦最低收购价从1.18元/斤下调至1.12元/斤，已经与2013年持平。我国普麦价格几年来基本在最低收购价格上下浮动。虽然今年强麦、普麦价差较去年会扩大，但今年小麦进口量将增多，这也会抑制强麦价格上涨空间。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做什么？做品牌。
多年来，一些产地咬定发展目标不动摇，把优质小麦产业做成了支柱产业。比如“藁城强麦”、“河套小麦”的发展模式都值得借鉴。
河北石家庄市藁城区作为全国粮食生产先进县(区)和“藁优麦”系列优质强筋麦品种发源地。藁城区耕地81万亩，今年小麦面积51.7万亩，其中强筋麦面积43万亩，包括主推品种“藁优2018”36万亩，藁优5766、藁优5218约7万亩。藁城农科所1998年通过审定的优质面包小麦“藁8901”是国内第一个大面积推广的强筋麦品种；“藁优2018”是目前河北省强筋麦当家品种；“藁优5766”在最近三次在农业农村部组织的全国小麦品质鉴评会上均获强筋麦组第一名。藁城建立了3万亩强筋麦原种繁育基地，能满足百万亩大田用种需要。藳优麦农业科技服务中心实施藳优麦农业服务(GAS)推广模式，开展全域“种—管—收—转”全程服务，使优质麦从增产转变为高质高量增产。小麦年贸易量210万吨，加工能力150万吨，年产值115亿元，成为全国县域最大强筋麦种植基地、贸易集散地和加工基地。目前，“藁优2018”价格在1.35~1.38元/斤，较年前上涨约2毛/斤，整体价格高于去年同期。
“种在冰上，收在火里”，河套春小麦已经成为区域品牌。“永良4号”种植面积约占全市小麦种植总面积的95%。该品种在河套地区已经种植近40年。目前，巴彦淖尔市《河套小麦产地环境质量要求》等5项河套小麦地方标准通过内蒙古自治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审定,该标准体系的建设反映了巴彦淖尔市河套地区区域优势产业特色，实现河套小麦产前、产中、产后全产业链可追溯，为河套小麦产业高质量发展做了基础性工作。《河套小麦品种选用及种子质量要求》是尤为关键的一项，标志着河套小麦生产用种实现有标可依，对提升河套小麦区域品牌价值，提高河套小麦质量、效益和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
黄淮海流域是我国小麦主产区，也是优质麦主产区，从多种角度做出品牌是各行政区应对转型的当务之急。
要重视发挥市场工具作用
有市场人士认为，国家政策性小麦销售底价维持不变，目的是稳定市场各方对新麦上市后的价格预期。目前国家最低收购价小麦收购价和拍卖价价差在50元/吨，低价差使得资本炒作麦价难度加大，预示着小麦后市价格的波动空间相对有限。总体上看，小麦市场的运行依然是“上有顶”——临储小麦到厂成本，“下有底”——国家最低收购价，箱体空间非常透明。
这就难为了强麦期货。但是也不是没有“政策利好”。今年小麦托市收购价定在1.12元/斤的价位上也是有要求的，国家收储粮要严格质量收购，托底而不兜底，鼓励社会资金大力开展市场化收购。市场化收购，多主体参与，进口小麦加持，我国的强麦市场仍然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这就使得小麦种植、贸易、加工环节的风险管理需求水涨船高，强麦期货到了它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强麦期货是2003年3月在郑州商品交易所上市交易，当时由于强筋小麦还处于发展过程中，市场交易并不活跃，强麦期货只能根据生产实际情况进行了“自降其格”的标准修改，最终导致摘牌停板。如今，我国期货市场已经迈入蓬勃发展时期，期货界通过“保险+期货”等衍生品服务创新，为农业发展提供了新型保障工具。郑商所2019年从交割标准、交割流程等方面入手，对强麦期货合约交易规则进行了修订。修订后的强麦期货交割标准与现货市场运行更加吻合，升贴水幅度更能准确反映现货价差。面粉企业可利用期货作为现货价格“风向标”和风险管理工具的功能，为企业原粮采购进行价格指导，降低采购成本，并帮助企业规避库存价格风险。在时机成熟时郑商所还可以推出强麦期货场内场外期权等洐生品，为产业发展定制风险管理产品。
河南省金五谷商贸公司去年将安阳安林国家粮食储备库周边3家农业种植合作社种植的数万亩优质强筋小麦全部收购，存放于郑商所强麦期货车船板服务机构——安林国家粮食储备库内。待全部小麦入库后，该公司一方面与一家大型面粉加工企业签订了远期供货合同，另一方面利用强麦期货工具对库存小麦进行了保值等操作。今年3月份，国内优质强筋小麦价格不断走高，他们在期货市场平掉了空头头寸，同时在现货市场进行高价销售，最终获得了较好收益。
也许更多的粮食企业还没有实力参与期货交易，但是你应该有这个需求，因为期货市场反应的价格走势是产业发展的信号灯，因为期货行业具有为你量身定制风险管理服务产品的功能。强麦期货的活跃度，将成为中国小麦市场化发展的标杆之一。
我们相信，这个标杆将会像小麦产业其他领域的标杆一样，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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