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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 邹欣（李湛 中山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北京时间8月6日，美国财政部官网发文，宣布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这是继1994年7月中国被美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后，时隔25年，中国又再次被美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我们对此的点评如下：
第一，根据美国最新的对汇率操纵国的界定标准来看，中国并不符合相关标准，美国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是缺乏法律支撑的。目前，美国评定汇率操纵国的标准来自2015年颁布的《贸易便捷与贸易促进法》，此法是在1988年颁布的《贸易和竞争力综合法案》的基础上形成的。其中，对汇率操纵国的评价标准需符合三个条件：一是对美贸易顺差要超过200亿美元；二是经常账户盈余超过该国GDP的3%；三是对外汇市场持续单边干预，并在一年内合计净购买超过该国GDP的2%。根据中国官方数据，2018年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为3233亿美元；2018年中国经常账户余额占GDP的比例仅为0.4%。第三条缺乏相关数据，但是过去一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也是有升有贬，央行基本上退出了对汇率市场的常态化干预。所以，美方的三条标准，中国也只满足第一条。美国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缺乏法律依据。而且，央行在8月6日对美方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回应中明确指出，“美国财政部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不符合美财政部自己制订的所谓‘汇率操纵国’的量化标准，是任性的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行为，严重破坏国际规则，将对全球经济金融产生重大影响”。
第二，从美国财政部官方的声明来看，颇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牵强附会之感。北京时间8月6日，美国财政部的官方声明中提到，“财长努钦是在总统特朗普的授意下，决定于今天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中国官方已经承认他们有足够能力调控人民币汇率”，“在今天的声明中（指央行对人民币汇率破7的回应），央行（PBOC）提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政策工具，并将继续创新和丰富调控工具箱，针对外汇市场可能出现的正反馈行为，要采取必要的、有针对性的措施’。这是央行公开承认其有丰富的操纵汇率的经验并将在此基础上持续进行干预”。美方不顾中国央行发表声明的背景，片面的解读央行在人民币汇率跌破7后，对稳定市场预期的表态，说明美方拿不出更多的证据证明中国是汇率操纵国。而且美财政部发文中特别指出财长努钦是在特朗普的要求下这么做的，更是显示出美方此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三，由于市场担心中美贸易摩擦由贸易领域和科技领域进一步延伸到汇率领域，甚至金融领域，不排除后续持续升级的可能性，当天全球股市基本下跌，避险资产受追捧。中美贸易摩擦从2018年4月正式开始，美方对中方的制裁已经由贸易领域扩展至科技领域。近日，美方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市场担心这可能会导致中美贸易摩擦进一步延伸至汇率领域，甚至金融领域，不排除后续中美间矛盾持续升级的可能性。基于此，美方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当天，全球股市基本下跌，避险资产受到追捧。美国三大股指均创今年以来最大单日跌幅，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2.9%，纳斯达克指数下跌3.47%，标普500下跌2.98%。欧洲和亚太股市普遍下跌，欧洲斯托克600指数下跌2.2%，创近两个月新低；韩国综合指数下跌2.56%，创2016年11月以来新低；日经225指数下跌1.74%；上证综指下跌1.56%。Comex黄金期货上涨1.25%至1475.7美元/盎司，创近六年新高；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上涨，创2016年10月以来新高，美债收益率倒挂幅度进一步加深。
第四，从历史经验来看，被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国家，在此后一段时间内基本上呈现本币升值、对美贸易顺差下降、扩大资本项目开放等特点，直至被移出汇率操纵国名单。部分国家当时金融体系的过快开放带来了一定的金融风险。对本国经济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从1988年至1994年，美国曾经将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中国认定为汇率操纵国；1994年至2018年间，美国没有将任何国家列为汇率操纵国，只是有部分国家被列入汇率操纵国观察名单，比如日本、韩国、德国、中国、瑞士等。被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国家在被移出名单之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呈现本币升值、对美贸易顺差下降、扩大资本项目开放等特点。部分国家由于金融体系过快开放，而当时其金融监管、法律和相应的金融基础设施还不够健全，埋下了较大的风险隐患，可能会放大其经济本身的内部风险，或者降低其对外部冲击的抵御能力，比如日本在1990年房地产泡沫破灭后陷入失去的二十年，韩国受到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冲击导致经济重挫。总体来看，被美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国家，在被移出名单之前，对本国的经济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第五，中国被列为汇率操纵国后，短期内中美谈判的后续走向还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被美方列为汇率操纵国后，美国不一定会对其采取实质性的贸易制裁，比如中国台湾和韩国。一国被列为汇率操纵国后的走向取决于美国的目的。现阶段，市场对美国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目的的解读，更偏向于认为这是特朗普针对中美贸易谈判极限施压的手段，短期内希望能够迫使中国购买大量美国农产品，为其2020年的换届选举获得更多选民支持，最终达到连任目的。如果中美贸易摩擦进一步升级的话，很可能会导致美国经济衰退，对特朗普连任其实没有太大好处。所以，中美贸易摩擦的后续走向，在短期内还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最后，对于中国自身而言，改革推进的顺序和节奏非常重要，要在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对外开放和结构性改革。不管中美之间是否能够达成阶段性的缓和协议，美国对中国的战略打压具有长期性基本上是确定性的。未来在中美双方相互见招拆招的基础上，可能还会有更多的“黑天鹅”事件发生。中国需要注意改革推进的顺序和节奏，在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前提下，进一步推进对外开放和结构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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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9 09:5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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