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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惊鸿（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地处杭嘉湖平原水网的德清水质优良，特别适合淡水蚌的生长繁殖，自南宋以来便是珍珠养殖的重要地区，传承至今的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是华夏古老农耕文明智慧的结晶，2017年被原农业部列入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随后德清县启动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申报工作。
农耕文明典范
——传承千年闪耀“明珠”，
成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1851年慕名来德清考证世界淡水珍珠养殖源流的英国领事海格，在养殖核心区域“小山”以及周边七大潭、八大漾调查走访了近一年，发表了论文《中国自然及人工珍珠生产》，让更多世人了解珍珠养殖技术的发源地在中国德清。文中所述的“小山”，就在今天德清县阜溪街道龙胜村，从县城驱车不过20分钟。
穿越葱茏的绿树田畴，踏着石径来到古井前。跟踪调研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多年的中国林科院亚热带研究所副研究员王斌告诉记者，脚下这片土地，是南宋小山寺遗址。小山麓古有小山寺，又名翠峰寺。而南面“小山漾”的湖泊，仍保存着传统珍珠养殖方式。后人为叶金扬建造的庙宇虽在近代战火中被焚毁，但塑像还保留并被供奉。而阜溪街道龙胜村、钟管镇蠡山村和雷甸镇水产村，是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的核心保护区，遗产地分布在德清县东部阜溪街道、涻舍镇、乾元镇、新市镇等8个镇（街道），面积526.2平方公里，占县域总面积的56％，距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
传承至今的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是以南宋时期叶金扬在德清发明的附壳（佛像）珍珠养殖技术为基础，通过创新改进淡水珍珠养殖模式、加工工艺和利用体系，包括人工植珠技术、珠蚌繁育技术、珍珠养殖管理技术、珍珠品质鉴定技术、加工及深加工技术、鱼蚌混养技术、珠蚌生态功能应用、珍珠文化和地方民俗传承等在内的系统性农业文化遗产。2017年被原农业部列入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并于2019年被农业农村部列入中国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遗产价值巨大
——生态文化经济协同发展，
助推乡村全面振兴
“农业文化遗产是一个复合系统，包含了乡村经济、农业生物、农耕技术、乡村文化、乡村景观等多重特征，具有经济发展、生态保护和文化传承等多重功能，不仅在农业发展历史中起着重要作用，对于当今和未来农业可持续发展和乡村振兴也具有重要意义。”作为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科学咨询小组原主席、农业农村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长期从事农业文化遗产发掘与保护研究和实践工作的闵庆文对农业文化遗产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除了人们似乎更为关注的经济产值与效益、农民就业与增收等生计与经济功能，闵庆文特别强调了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的社会与生态功能：德清河蚌育珠技艺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附壳（佛像）珍珠养殖技术的发明对当时的社会分工产生了重大影响，不仅解决了当时人们的生计问题，降低了采珠的危险性，使得珍珠的规模生产成为现实，更创造了一种社会行业，促进了珍珠贸易及加工业的发展。时至今日，珍珠仍是德清人民生产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社会价值巨大。
德清人民在长期的劳动和生活中，形成了丰富多彩、种类繁多的农业文化，流传着众多的传说、民歌、谚语，保存了众多的农业工艺以及乡风民俗，它们深深地根植于民间，代代相传，延续着德清人民朴素的文化传统。“珍珠文化作为德清众多农业文化中的一颗明珠，既充分体现了德清的历史文化积淀，也展现出德清人民充沛的创造力和富有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闵庆文表示。至今在德清的婚庆习俗中，珍珠还是必备礼品之一，德清当地民歌《花线姻缘》中描述了少女喜结良缘时所要采购的物品——“一来要买鸳鸯枕，二来要买绣花针……，九来要买布一匹，十来要买珠花耳环都齐全。”由此可见珍珠在婚庆中的重要地位。同时德清当地的婚礼赞词中也有“一步踏金阶，二步上莲台，天官赐福齐到来，玉盘珍珠送上来”之说，即在新人进门时，要以玉盘珍珠来加以迎接，以表示新人的珍贵难得及表达对新人婚姻美满幸福的祝福。
繁育珠蚌的环境是水域，传统的养殖场地通常在自然河流、湖泊、池塘中。在蚌的生长环境中，有着大量的微生物、水生动物、水生植物、鱼类、底栖动物甚至鸟类等，形成了以水环境为依托的多物种系统，包含了丰富的物种资源。德清县内水产资源丰富，养殖的主要有草、青、鲢、鳙、鲤、鳊、蟹等；野生类除鲦鱼、鳑鲏、鲫、鲈、鲇、鳟、鳜、黑鱼外，尚有鳗、鳅、鳝、虾以及螺蛳、河蚌等。德清广阔的水域面积，优良的水质，特别适合河蚌的生长繁殖，养殖珍珠的蚌也有十多个品种。
德清珍珠产业自开创以来，在长达近千年的养殖历史中，德清珠民在生产实践中形成了珍珠养殖相关的水环境选择、母蚌选择、珠核制作、插核、养殖、取珠、加工等技术体系并代代相传。随着人工育珠技术的发展，德清人民不仅提高了珍珠的产量与质量、增加了当地百姓的收入，同时也开创出“鱼蚌混养”“粮桑鱼畜”等生态循环模式，促进了生态平衡与可持续发展。
“一只珍珠蚌24小时能过滤1.2吨水”，德清珍珠人工立体生态养殖，是在水体中通过吊养的方式养殖河蚌，同时在水体中养殖鱼类，利用鱼类的残饵直接作为河蚌的食物或利用鱼类的残饵和粪便培育浮游藻类作为河蚌的饵料，从而有效地改善水质，保护水域的生物多样性，增加生态系统的稳定，实现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共赢的目标。
在德清考察行走已有6年的闵庆文表示，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蕴含着资源保护与循环利用、生物间相生相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朴素生态观和价值观，千百年积累的生产技艺和管理知识在现代农业发展中依然具有应用价值。借鉴和吸纳传统珍珠养殖的遵循自然规律、重视生态环境、注重增长速度与质量安全协调等举措，将助推现代农业发展；加强德清传统珍珠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也是推动传统农耕文化与现代技术相结合，探寻现代生态农业、低碳农业和循环农业发展的重要途径，对农业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保护、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和乡村全面振兴都具有重要意义。
牢记嘱托
——打造农遗保护创新高地，
为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力
如何实现农业文化遗产“创造性保护，创新性发展”，把这颗闪耀全球的“明珠”保护好、传承好？
为进一步传承和保护这份沉甸甸的农业文化遗产，德清县启动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4年多来，政府、企业、科技、社会等多方力量拧成一股绳，积极推进遗产功能与价值发掘，实现在发掘中保护、在利用中传承、在发展中创新。县领导和有关部门负责人、企业代表多次参加国内外学习交流活动、学习先进经验、推介德清经验。
为打造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发展新高地，在2019年召开的“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保护与发展专家咨询会上，德清县政府、德清县珍珠行业协会与中科院闵庆文研究员团队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为德清珍珠系统科学传承和保护提供技术支撑和指导。将组织国内农业文化遗产及珍珠生产与加工方面的专家，就包括食物与生计保障、生物多样性与生态服务功能、传统知识体系与适应性技术、社会文化价值体系和景观与水土资源管理等系统特征，以及遗产重要性、创造性与独特性、历史与现实意义等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同时分析遗产保护与发展所面临的威胁、挑战、潜力和机遇，并在此基础上明确保护与发展的目标和途径。
旋即，2019年企业代表欧诗漫第一时间成立了浙江省级院士专家工作站，专家组实地系统考察“德清珍珠系统”，全面深入了解德清当地的渔文化、水文化及珍珠文化，为保护传承好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这个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实现了良好的开端；2019年德清县成立了中国珍珠文化研究会，建立了世界珍珠文化研究会永久会址；出台了遗产管理办法、规章制度以及各项政策措施；同时加大遗产保护支持力度，开展对核心区域小山寺及周边配套设施的保护；深入挖掘传承珍珠文化，对珍珠文化、习俗、谚语、歌谣、诗词等进行补漏性普查，组织专题研讨，整理出版各种科普类书籍和宣传手册；打造农业文化遗产旅游品牌，积极发展珍珠文化园，集珍珠养殖、文化体验、工业观光、美容养生、互动娱乐于一体。
在首期建成并成功投入运营、收获预期基础上，已于2020年启动包括叶金扬纪念馆、小山漾珍珠生态养殖基地等在内的德清珍珠文化园二期项目建设，预计明年底全面完工，将呈现传统珍珠养殖和现代珍珠场景，既可以让访者近距离感受珍珠养殖带来的乐趣，又推进农业产业转型升级，带动周边珍珠养殖户共同致富，实现珍珠产业的“全链接”，形成完善的德清传统珍珠渔文化一二三全产业链融合发展共富新格局。
“优秀传统文化是最深厚的软实力。渊源者流长，根深者叶茂。今年浙江省被国务院列为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富示范区，我们将以此为契机，不断拓宽农业文化遗产的内涵和外延，把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发展与区域乡村振兴结合起来，形成具有德清特色的农业文化遗产创新高地。”德清县副县长王振权告诉记者，为进一步增加遗产地农民收入，下一步工作重点，就是要铆足功夫统筹做好保护和发展的中长期规划，集成政策与服务，与中科院专家团队携手，制定全方位保护计划，建立动态监测体系；积极开展遗产地以河蚌为核心的种质资源收集保存工作，建立种质资源保存基地；积极探索“农业文化遗产＋”，提高乡村青年的参与度，开发系统多功能性，找寻新的增长点，让农民在继承传统古法养殖和技术创新的方式中获益；以珍珠文化为核心，持续深入开展各种渔文化活动，切实提高社会各界参与的积极性。“让德清珍珠文化和渔文化在传承发展中，串起全县农业、生态、养殖、产品、休闲、旅游、文化等全产业链，实现高质量发展，让华夏这颗千年明珠代代相传。”（来源：农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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