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辉：经合组织看好中国经济长期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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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保险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中国经济发展前景如何？面临哪些关键挑战？经合组织（OECD）的分析提供了一种外部视角，可以给我们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经合组织看好我国经济长期前景
  经合组织预计，2020-2024年，我国经济平均增速将放缓至5.6%。尽管该增速的绝对水平已明显低于前几年平均水平，但经合组织仍总体看好我国经济前景。
  首先，经合组织认为，以国际标准衡量，5.6%的增长仍然强劲，不仅远远高于美、欧、日等发达国家，而且相比许多亚洲新兴经济体也并不逊色，仍在快速追赶OECD经济体。其次，经合组织认为，若推动生产力促进型的改革，我国经济增长潜力还可以进一步提升。相关改革包括打破行政垄断和进一步推进开放。再次，经合组织认为，我国经济正走上更加平衡、更加可持续的发展道路，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持续下降，而消费的贡献保持大致稳定。最后，经合组织把我国界定为“世界最大经济体（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和全球经济增长最重要的贡献者，认为我国经济增长前景对全球经济走势的影响日益显著。
  中国经济面临四大挑战
  经合组织认为，中国经济面临四大挑战，即经济再平衡过程中的挑战，效率、公平和稳定方面的挑战，数字经济人才缺口巨大的挑战，气候变化和环境污染对风险管理方式引发的挑战。其中，前两大挑战是我国经济阶段转换过程中特有的挑战，后两大挑战是新的发展趋势带来的挑战。
  （一）经济再平衡过程中的挑战
  经合组织认为，过去10年我国储蓄率下降了5%左右，显著高于投资率2%的降幅。随着储蓄率降幅高于投资率降幅，投资减速势必更加明显。这会导致原来就存在的各种投资问题，比如投资项目效率不足、投资项目回报率偏低、投资结构不甚合理等将更加凸显。以投资结构为例，尽管中国有相对高的资本存量，但仍然需要在不少领域加强投资，包括农村地区的基础设施升级，城市和村镇的道路联通，水、燃气和管道设施等城市地下结构的改善，许多工业资本需要升级改造以满足环境和效率的标准，移动支付、共享经济等新兴服务业也需要大量投资。要提高投资项目的效率，就应该在资源分配和生产要素定价方面更多发挥市场的作用。
  （二）效率、公平和稳定方面的挑战
  经合组织认为，未来我国经济发展面临严峻的效率不足、公平性或包容性不够、稳定性亟待加强等问题。其中，效率不足的挑战源于非关税壁垒高企、限制外资、地方保护主义、行业垄断、创新质量较低和国有企业等问题；公平性不够的挑战源于城镇化、养老保险、财税制度、社会救助等方面的问题；稳定性方面的挑战主要源于金融风险高。
  （三）数字经济人才缺口巨大的挑战
  经合组织认为，尽管中国数字经济占GDP的比重在2018年已高达34.8%，但面临数字经济人才缺口巨大的挑战。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工作岗位年度需求预计为1246万个，几乎是2017年的近两倍。然而不管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数字人才供给都远低于需求。人才短缺主要源于几个因素：一是ICT（信息与通信技术）相关领域的大学毕业生每年大概在100万人左右，远低于千万级的人才需求。二是学校教育和实际工作要求之间存在高度不匹配，并非所有的ICT毕业生都能达到行业要求。三是多数数字化岗位都要求具有跨行业的经验和技能，比如农业中的数字化耕作、零售业中的电子商务、交通业中的共享出行，而具有跨行业技能人才稀缺。四是未来需求很大的数字领域，比如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等，要求更加先进的技能培训，难以由大学ICT教育直接进行人才输送。经合组织认为，如果无法通过更新和改善教育体系解决合格的数字人才短缺问题，将极大影响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
  （四）气候变化和环境污染对风险管理方式引发的挑战
  经合组织认为，中国面临很高的自然灾害风险。自然灾害不仅可能毁灭基础设施和其他物质资本，拖缓经济增长的步伐，而且会对低收入人群造成更大损失，由此甚至可能逆转减贫脱贫活动的成效。但目前中国灾害管理方式存在问题，比如巨灾保险相对落后。2012-2018年，中国全部自然灾害损失中只有4.4%能够获得保险赔偿。该比例不仅低于日、韩等发达国家，甚至低于印度、印尼、菲律宾等经济发展程度不如中国的国家。此外，经合组织还认为，中国面临严重的环境污染风险，而中国应对环境风险的方式也存在问题；对于环境污染治理的投资出现停滞，农村地区清洁设备的可及性受限等。这些问题势必对中国经济的绿色转型产生不利影响。
  经合组织相关研究对我国的启示
  （一）加强全球和区域合作，共同应对经济下行风险
  当前，全球经济已高度一体化。一方面，近年来，全球经济发展呈现十分明显的同步态势，一些共同的影响因素，比如国际经贸冲突等，显著增强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另一方面，面对数字化、气候变化、老龄化等浪潮的席卷，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特征愈发明显，国际社会必须携手合作才能应对各种挑战。我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已经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重大的“影响者”，中国经济发展已不仅仅是一个国内问题，还是一个全球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在推行发展战略和制定政策时，都必须赋予“国际性”以更高权重，不仅要以中国视野，还要以区域和全球视野去思考问题。
  （二）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深化改革和开放
  经合组织所说的我国经济正在经历再平衡，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具有相似内涵；经合组织指出我国经济体系面临的效率、公平和稳定不足的挑战，也多是我国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高质量发展中着力解决的主要问题。这再次印证了我国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理念的先进性。必须坚定不移地贯彻新发展理念，深化改革和开放力度，这是有效应对各类经济挑战的不二法门。在此过程中，应加快推动制度型开放，主动积极融入国际体系，适当对接国际标准。
  （三）以改善投资作为提升经济发展质量的重要突破口
  不论是政府投资还是民间投资，都需要改善投资效率，优化投资结构。为此，一是要投资绿色，比如增加对污染处理设备和环境基础设施的投资。二是要投资数字化，比如增加对于农村地区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投资。三是要投资教育，比如引导更多的财政、金融资源投资在教育领域，包括技术和职业培训领域，通过现代化的教育培训体系为数字化时代输送合格的人才，为经济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四）健全灾害预防和应急管理体系
  健全的灾害预防和应急管理体系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底线保障，是确保正常发展进程不被意外事件扰乱、各类发展战略得以顺利推进的关键制度，必须对此加以高度重视。经合组织的分析指出了我国自然灾害及环境风险管理方面的不足。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也暴露了我国应对意外重大风险，在事前预防、事中监测、事后应急处理等方面的短板。为此，一是深化对巨灾风险的认识，建立系统的巨灾风险管理机制。不论是自然灾害、恐怖袭击，还是传染病暴发，都属于巨灾风险范围，都可能对国民经济造成巨大伤害，必须建立系统的预防、监测和应急管理体系加以专门应对。二是综合采用经济、金融、法律、科技等多种手段，完善巨灾风险管理机制。三是提升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应对巨灾风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