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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力群(湖南师范大学中国乡村振兴研究院、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读孟德拉斯《农民的终结》
《农民的终结》一书以法国农村的现代化道路为背景,分析了欧洲乡村社会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变迁历程,描绘了上个世纪60年代法国农村在时代变迁之下的巨大变化——伴随着“经济高速增长,工业化迅速推进……农业劳动者纷纷离开土地,轻而易举地在城市里找到工作”,普遍出现了农田荒芜,农业经济、农民和农村发展都陷入困境;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保守而稳定的农民群体在反复对抗工业文明失败后,走向另一个极端,即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求进入工业文明和城市体系。当前,中国农民正徘徊在工业文明、城市文明和后现代文明的入口处,农民应何去何从,存在诸多变数。
一、何为”农民的终结“
20亿农民站在工业文明的入口处:这是20世纪下半叶当今世界向社会科学提出的主要问题[1]。在此之前的19世纪,“较之工业的高速增长,农业的缓慢发展可以给人一种安全稳定、千年平衡的印象,与工业的狂热相比,农民的明哲适度似乎是永恒的;城市和工业吸引着所有的能量,但乡村始终哺育者恬静美满、田园牧歌式幻梦“,而工业化和城市化的铁律打破了原有的平衡,震撼和改变了整个社会结构[2]。
孟德拉斯所说的“农民的终结”并不是“农业的终结”或乡村生活的的终结,而是“小农的终结”。在孟德拉斯看来,从“小农”到“农业生产者”或农场主的变迁,是一次巨大的社会革命。在一个传统的农业社会转变成工业社会的过程中,农民的绝对数量和人口比例都会大幅度减少,但农业的绝对产出量并不会因此大幅减少。无论社会怎样发展,无论乡村怎么变化,农民不会无限减少,作为生活必需品的生产供应者——农业的从业者——也不会消失[3]。
因此,“农民的终结”终结的并非是农民本身,而是改变了传统的农业劳作方式和农业系统, 推动农业向现代化方向蓬勃发展,促使农民在 社会变迁过程中转变身份,使其逐步成长为国民经济中具有创造力的生产 者。
二、法国“农民的终结”的表现
法国农村的发展,并不是单方面的农村凋亡,而是出现了惊人的复兴。一是农业从业人口数的降低。作者指出:“不管怎样,目前的演变将会持续下去,农村中的农业劳动者将越来越少,因为农业就业人口比乡村人口减少的更快[4];“在一个传统的农业社会转变成工业社会的过程中,农民的绝对数量和人口比例都会大幅度减少,但农业的绝对产出量并不会因此大幅减少。”由此可见,在法国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中,农民并未完全消失,但农民的构成变了,农业劳动者在乡村社会中占少数。二是农业生产方式的转变。作者指出:“过去,技术才能与道德素质相比是无关紧要的。今天,与此相反,智力、技巧都比力量更重要。过去合乎道德的农民不抱怨劳苦,而现代农业劳动者则依靠智力和机器免除劳苦”[5],“在多种生产的小经营和越来越专业化、精细化的农业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前者需要人们什么都干,什么都懂,而后者则不然,意识到这个矛盾,农业劳动者成立了农业设备使用合作社、农业技术研究中心、管理中心、农业共同经营集团等等,这样,劳动分工和专业化打破了“农民的个人主义”,为新的进步创造了条件”。可见,法国在城市化过程中,农业产业也逐步实现了现代化、专业化、产业化。[6]三是农民生活方式的变化。“自1975年以后的10 年来, 一切似乎都改变了:村庄现代化了, 人又多起来。在某些季节, 城市人大量涌到乡下来。乡村重新变成一个生活的场所, 就像它同样是一个农业生产的场所。今天的乡下人享有城市生活的一切舒适:在巴黎城市人、郊区人、小城市居民和乡下人之间, 已经不像20年前那样具有系统的差别。乡村在生活方式上完全城市化了, 但乡村和城市之间的差别仍如此之大, 以致城市人一有可能就从城市溜走, 以便到乡村和小城市里去重新找回乐趣, 仿佛只有这一点才能赋予生活一种意义”。
综上可知,随着法国乡村地区的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信息环境、产业发展与技术应用等多方面的改进,法国农村发生了“异化”,农民并未完全消失,但农民的构成变了;农业作为产业仍然存在,但产业组织、生产方式和产出效率变了;农村作为空间载体还在,但对这个空间的利用方式和空间价值变了,农村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三、中国农民的的现状
守土不易: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民居民收入持续增长,生活水平明显改善。但农村发展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相对于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而言,我国的农业现代化建设仍然滞后,农业基础依旧薄弱;农业资源环境约束日益加剧,机械与科技装备水平不高,农田基础设施建设落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不足,特别是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明显滞后等问题都制约着农村的发展。目前,我国人均耕地面积只有1.38亩,不到世界水平的百分四十。单靠农耕收入微薄。农民人多地少,农民难以普遍富裕起来。
离土艰难:最近几十年,农民流动已经成为常态,成为推动中国工业化、城镇化的重要力量。这种由农村到城市的单向流动,促进了工业和城市的发展,也带动了农业和农村的发展。然而, 虽然当前我国农民工群体在地域上由农村流入了城市, 但在地位上只属于城市边缘阶层。当其想在城市开展追求自身的发展时, 户籍等制度体系却束缚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 农民工既脱离了熟悉的农村, 又尚未被城市所接纳, 在夹缝中没有发展的土壤。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何实现农民富裕富足、农村宜居宜业、农业高质高效就成为我国现代化面对的难题。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不管城镇化发展到什么程度,农村人口还会是一个相当大的规模,因此,解决农民的问题还是在农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首先要按规律办事。在我们这样一个拥有近14亿人口的大国,实现乡村振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创举,没有现成的、可照抄照搬的经验。我国乡村振兴道路怎么走,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探索。[7]”。那么,中国农民农村该何去何从呢?
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乡村振兴战略进行了全面概括,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乡村振兴的总目标,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是总方针,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是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是制度保障。[]因此,只有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逐步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农民现代化、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才能实现乡村振兴高质量发展,才能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家园、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
四、迈向转型: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
(一)农业现代化
农业现代化主要关注的是农业作为特定产业的现代化,其核心在于农村生产方式的转变。实现农业现代化,关键在于依靠科技进步和制度创新,改善农村的物质生产条件并提高农村综合生产力水平,进而形成独具特色并富有竞争力的现代乡村产业体系,使其更加适应现代经济环境和社会发展需要。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我国人多地少矛盾十分突出,这样的资源禀赋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各地都像欧美那样搞大规模农业、大机械作业,多数地区要通过健全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来实现小规模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
(二)农村现代化
孟德拉斯在书中写到:“人们总是习惯于从农业生产的角度来考虑农村的问题,并且或多或少都是有意识的这样做,然而大自然大概首先是一个生活的区域[8]”。据此,我们要着重培育和发展农业农村新产业、新业态,合理布局城乡生产力。城乡居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对产业发展的多样化、层次化提出要求,这些要求不能仅通过农产品的供给来实现,还要扩展和发挥农村生态、休闲、文化、体验等多种功能,推动农村产业多样化发展,实现农村现代化。同时需要注意:农村现代化不是仅依靠外力建设和改造使农村呈现新面貌,也不是将所有农村完全改造为城镇,而是在城乡逐步融合发展的过程中,通过不断调整农业生产和农村生活方式使其逐渐适应现代经济社会的发展,最终彻底消除城乡差别,实现城乡协调发展。
农民的终结, 并非我们在城市化思维下理解的“农业的终结”或“乡村生活的终结”, 而是“小农”的终结。农民并非被终结的对象, 而是在新的经济体系中具有创造力的生产者。改变城市本位的农民研究, 通过发展农村生产性服务体系, 推进农村基础设施建设, 为农民设计国民待遇的社会保障体系, 才是农民终结本真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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