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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黎(湖南省农村发展研究院学术助理) ——基于隆回县向家村的调研
隆回县向家村在成为明星村之前是一个出了名的贫困村,村里共有252户、1008人,而建档立卡贫困户则有95户218人。向家村过去一直以自然条件恶劣闻名,人均耕地面积少,没有水库而导致常年干旱,而且交通闭塞,村里几乎不存在集体经济。这种情况在2014年开始改善,原因是得到了华兴公司董事长向长江的大力扶持。
向长江先生认为向家村在发展过程中走了不少弯路,曾经响应国家号召大力发展农业,但是受到向家村自然条件限制,农业产业一直难以增收脱贫。由于向家村位置偏僻,坐落于半山腰之上,土地贫瘠,缺少平地,无法进行适度规模种植。向家村曾花巨资修建农业产业园,搭设滴灌技术,无土栽培设备,搭建大棚。高成本的投入却无法创造效益,产业园的收入主要依靠门票,花大价格种出来的农产品却因为高额的运输成本苦苦找不到市场,产业园最终沦为了一个投入巨大却售卖低价门票的精致的“花园”。
在农业投资陷入困境的向家村,决定大力发展休闲旅游业。向家村坐落于群山之中,环境优美,空气质量良好。为此,向家村修建了连通村外的高标准现代化公路,以及景区的牛天岭观景台、游客接待中心、滑道、文化广场、扩展中心、儿童乐园、亲子乐园、水上乐园、卡丁车游乐场、5D战车设施、乡间旅馆、音乐喷泉等,向家村牛天岭景区被评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并举办了乡村文化旅游节和运动会。大投入发展的休闲旅游业迅速带动农民就业与增收,向家村成为了湖南省脱贫的典范,向长江先生获得“2017年全国脱贫攻坚奖奋进奖”。
在明星村光环下的向家村,却存在严重的隐患。到2020年,向家村累计得到投资1.5个亿,而当年的村集体收入则为63万元,投资与回报差距过于巨大,为资本下乡带来阻碍。同时,向家村的发展主要是依靠乡贤向长江的个人投资,这种乡贤模式是无法可持续发展的,想要为后续乡贤投身乡村发展创造条件的话,则要克服乡村产业收益低的难题,树立乡贤模式盈利的榜样以及建设真正能独立自主的集体经济。
湖南贫困村大多坐落于深山之中,缺少土地以及水利工程。如果在过去,这些贫困村完全可以过着靠天吃饭的封闭生活,但随着现代化的快速推进,农民的视野以及对生活的要求不断提高,村民要去医院看病,家里要购置彩电要盖新房,小孩要去城市读书,过去那一套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与城市市民的差距越来越大,已经无法满足农民的现实需要。
现在投资乡村发展的乡贤,大多都是成功的企业家,当他们投入大笔资金建设家乡的时候,所面临的问题和经营企业完全不同。企业家往往在高利润行业投入资金并追求利益最大化,而乡村往往是效益低地。投入大,周期长,利润低,风险大,种种难题让企业家对乡村建设望而却步,投资乡村发展完完全全变成了企业家做慈善。
推进乡村振兴的乡贤模式正处于起步阶段,下乡的企业家大多是无偿投入乡下农村,却少有回报。这些下乡的企业家大多是农村出身,为的是反哺家乡。随着社会结构的稳定和变迁,未来农村子弟中越来越难出现身家过亿的企业家,等到老企业家们逐渐退伍,到时候又是谁来继承他们的家乡情怀?那些老企业家们的子女大多是在城市生活,有些甚至在国外,他们是否愿意像父母那一代对家乡的情怀犹未可知。靠情怀拉动资本入乡本非长远之计,政府更应该注重资本下乡的可持续发展。
资本具有逐利性,想让企业家下乡那就得让企业家看到乡村的商机。现有的明星村就是投石问路的石子,他们到底发展得好不好会受到全社会的关注。如果现在的明星村难以实现转型升级,扭转盈亏,而是继续享受企业家们单方面带来的福利,乡村就会被企业家们视为难以承受的负担并被敬而远之。企业家入乡发展乡村产业应该是村民和企业家合作双赢,农民获得了就业和收入,企业家获得了利润。但是现在不少“乡贤发展模式”却成为了一个个“泥坑”,企业家进入乡村却深陷其中,一个个项目投入巨资却难以见到成效,是继续投入资金还是早早撤资离场成为了困扰企业家们的难题。
乡村经济存在先天上的弱势,这体现在地理条件的恶劣以及农村人口的平均素质低下,发展乡村经济实际上已经违背了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市场规律。在工业化国家中农业效益是不断递减的,这是任何国家都无法避免的基本规律。习近平总书记把发展农业和保护粮食安全作为一项基本国策,那么振兴乡村便不能单纯追求经济效益而是作为一项重大的国家战略。因此,振兴乡村不应该仅仅依靠乡贤企业家们去做慈善,政府应该大力扶持乡贤推进乡村振兴,在资金和政策上提供支持,使政府与乡贤相辅相成共同实现乡村的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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