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光丨俄乌冲突周年：我们应如何重新掌握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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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光为华兴资本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2022年2月24日俄乌冲突爆发已经一周年了。过去一周，美俄等大国相继发表宣言，进行动员和争取人心，为新一轮大战做足舆论准备。 回顾过去一年表现，俄罗斯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从最初的“计划在 10 天内夺取乌克兰”，到将目标收缩至“顿巴斯”地区，再到乌克兰9月份反攻，以及冬季的拉锯，俄罗斯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如果按照最初四面出击的口径，俄罗斯已经失去了最初占领地区的50%。 在没有和我们打好招呼的情况下，俄罗斯贸然发动对乌战争，且在战争中的糟糕表现，使我们地缘政治形势陷入一定的被动：
首先：以武力入侵一国领土，从道义上讲站不住脚。尽管普京可以讲泽连斯基政府描述成“纳粹”，谴责以北约为首的西方咄咄逼人的东扩，甚至谴责美国“挖坑”和“引诱”。但二战后，国际间斗争或战争还是有底线的，大国派遣大规模军队入侵一个主权国家，吞并领土，公然违背了联合国宪章原则。 过去二十几年，俄罗斯被西方东扩战略挤压，肯定非常郁闷，但斗争仍需要讲究策略和底线。公然入侵一个主权国家，在国际上是得不到大多数国家、特别是中小国家的拥护的。联合国去年10月份和今年2月份两次表决中，都是超过140个国家谴责俄罗斯侵略；包括俄罗斯自己在内，只有7个国家支持俄罗斯。 在俄乌冲突上如何表态，使我们左右为难。一方面，入侵一个主权国家，违背了我国“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等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从道义上，我们肯定不可能旗帜鲜明地支持俄罗斯，否则就是与世界上140多个国家站到了对立面；另一方面，作为共同抗美的合作伙伴，从利益上，我们更不可能站到俄罗斯的对立面。所以两次投票中，我们均选择了弃权，保持了最大弹性。 其次，俄罗斯战场上打的太差，也是我们形势较为被动的重要原因。俄乌冲突之前，大国间已经开始合纵连横，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 中美两大国之间竞争，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最本质特征；
• 美国处于攻势，通过贸易战、科技制裁、联合盟友等，向中国施压；
• 中国处于守势，通过联合俄罗斯，共同“抗美”，化解美国战略压力，避免世界走向冷战和两极对立时代；
• 作为关键第三方，欧洲选择安全和军事上跟随美国，经济上选择中国，极力排斥美国冷战阴谋，成为双方拉拢的关键力量。
  
  

俄乌战争，直接后果是，将欧洲猛烈地推向了美国，北约从“脑死亡”状态激活，欧美军工机器行动起来，给我们制造了巨大的压力。当然，如果俄罗斯在战场上取得主动，那么我们的压力也会得到显著缓解：

• 最优情景：俄罗斯取得闪电战优势，逼迫乌克兰承诺“中立国”地位，不加盟北约，然后俄罗斯迅速撤兵。这样，北约忌惮俄罗斯力量，不会在肆无忌惮地东扩；欧洲也会在加入美国阵营，对抗中俄之前，也会三思而后行；
• 中性情景是，双方打成消耗战、持久战，使欧洲陷入泥沼。在此情景下，俄罗斯后劲十足，欧美被拖入长期消耗中，那么对亚洲的压力会下降。而中国可以顺势劝谈促和，最大程度发挥杠杆作用。
  

但现实情况却是，俄罗斯在战争中的表现堪称灾难：人员伤亡惨重、武器装备落后短缺、中枢指挥混乱，进退失据...。多方渠道数据显示，俄军死亡人数在十万以上，伤亡合计几十万；被迫进行大规模征兵，补充兵源；武器短缺严重，雇佣兵与国防部内耗严重；战场向前推进极其困难，士气极其低落。新的一年，随着西方先进坦克、战机源源不断运往乌克兰，如果没有外援支持，俄罗斯可能面临被反攻甚至崩盘的境地。 而普京昏招迭出，贸然举行顿涅茨克公投，更是把自己后路完全堵上。如果特别军事行动是以推翻泽连斯基“纳粹”政权，或者实现乌克兰中立化为目的，打完撤军，那么俄罗斯还能得到一些反美国家的支持。但普京一直对乌克兰从苏联中分割出去耿耿于怀，一心想恢复沙俄帝国的荣光。其一手操纵的乌东四州公投入俄，让国际社会认清了俄罗斯发起战争的本质。 西方二战后也发动了许多战争，比如两伊战争等，但不会以吞并领土为目标，而是扶植当地代理人。我国当年也曾被迫参与对印、对越自卫反击战，都是达到战略目的后，快去快回，从未想长期占领对方领土，体现了高超的智慧。吞并乌东，俄罗斯明显众叛亲离，不但西方等国家不予承认，就连伊朗、哈萨克斯坦、塞尔维亚、巴基斯坦等传统对俄友好，或者被西方敌视的国家也不承认俄罗斯的领土吞并行为。 猪队友的神操作，打乱了中俄互为犄角、共同抵抗美国压力的计划，使我们的地缘政治环境出现一定恶化。一方面，看到俄罗斯的虚弱无能后，美欧有恃无恐地支持乌克兰，目标是持续给俄罗斯放血，直至发生内部发生动荡，或者普京下台。对我国来说，俄罗斯过快衰落甚至有可能失去的情况下，其作为平衡美国力量的作用，或将快速消失；另一方面，欧洲也会更坚决地投入美国阵营，西方下一步可能会联合其在亚洲的其他爪牙——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中国台湾等，不断在台海、南海问题上切香肠，对我持续极限施压。西方军工机器转动起来的情况下，东西冷战的节奏大幅提速，热战风险也在上升。
面对不利情况，我们应沉着应对，冷静出牌，力争走出困境，重新掌握形势的主动：

• 意志较量中，应支持俄罗斯打一场持久战，熬到西方特别是欧洲精疲力尽为止。只要俄罗斯不快速倒下，战场来回拉锯并不是问题。因此，要给普京打下去的信心和支持。
• 这就要求我们在避免被大规模制裁下，尽快找到援助俄罗斯的方法。国际上，能够对俄罗斯形成有效支持的，只有中国了。可以探索诸多方法，绕开美国制裁，比如兵工厂援助、人力、技术、物质支援，其目的就是让西方看不到短期内赢的希望。既要避免直接武器援助，避免直接得罪乌克兰和欧洲，又要让西方和普京看到我们不让俄罗斯倒下的决心。
• 避免直接参战，被俄罗斯拖入战争泥沼。俄罗斯想拖我们下水的动机十分强烈，美国也希望中国参战，以较小代价对我们“放血”，同时是我们将永远失去欧洲。因此，所谓新时代“抗美援俄”，有可能会掉入大坑。
• 加大劝谈促和力度，实质性地参与和平计划。和平计划和发挥调停人角色，只能是双方均势下才有意义，否则就是战胜一方对战败一方的审判。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当双方在“三八线”附近来回拉锯，谁也吃不掉谁的时候，我们可以加大调停力度，让俄罗斯体面地退出乌克兰，同时确保乌克兰中立国地位，不加入北约，强力遏制住北约东扩势头。